玉錦從金氏那邊出來,帶著福兒便往“碧竹苑”那邊走去,剛近院門便聽到院裏傳來綃麟的哭喊聲,中間還間雜著奶娘的嗬斥聲。玉錦皺皺眉進了院子,隻見綃麟正光著腳坐在院子中間的青石磚上,哭得撕心裂肺,白胖的小臉蛋兒憋得通紅。站在一旁的奶娘手裏拿著兩隻小鞋子,叉著腰正在罵道:“小冤家真是磨死人,你娘親都進了監獄,你這麼哭嚎,難道是給你娘老子哭喪不成?”
玉錦聽了不由眉頭擰了起來,她沒有想到碧枝剛剛被官差帶走,這院裏的下人便沒規矩成這樣。她看了一眼那奶娘,隻見那人不過三十出頭,白白胖胖的,胸部十分豐滿,這麼冷的天穿了件低領的綠衫子,裏麵水紅色的抹胸隱約可見,露著胸口上的兩坨肉如雪團一般。玉錦看那婦人水鬢描的老長,嘴唇上還抹著紅豔豔的胭脂,不由輕輕哼了一聲:“沒想到這院裏都亂成這樣,下人們對主子都是這樣說話的?”
那奶娘抬眼一看,沒想到是二小姐玉錦走了進來,臉色一紅忙躬身行禮,口裏呐呐的說道:“小少爺從中午就不睡午覺,隻哭著鬧著去找四夫人,奴婢這是嚇他玩呢,小少爺一害怕便就去睡覺了!”說著便躬身去抱綃麟,強帶著仍在哭鬧的綃麟往廂房裏去了!
玉錦看她帶著孩子走了,這才緩步往正房走去。屋裏的人大概聽到了原來的說話聲,幾個大丫鬟都忙不迭的從屋子裏跑了出來,紛紛給玉錦見禮。玉錦進到正房隻見一地的瓜子殼、果皮和點心渣子,原來幾個貼身的丫鬟趁著主子今天不在家,得閑在屋子裏又吃又喝的胡鬧,也難怪剛才那奶娘在院子裏對綃麟一臉的凶相了!
玉錦冷冷掃了一眼幾個丫鬟,壓住心裏的怒氣淡淡的問道:“我父親可是好些了?”說著便往西邊的內室走去,隻見崔顯雖是仍然躺在床上,可是眼睛已經能睜開了,他聽到有人進來努力轉頭過來,看到玉錦進來嘴唇微微蠕動了幾下,卻仍是說不出話來。
玉錦站在父親床榻前,幾天沒見父親的頭發已經白了大半,人也幹瘦憔悴了許多,又看到這屋子裏一個伺候的人也沒有,不由生氣地回頭看了身後跟著的幾個丫鬟,“平日裏你們是怎麼伺候老爺的?難道四姨娘一不在這院裏,你們便不是崔府的下人了麼?”她口氣裏是從未有過的冷峻,話一出口幾個丫鬟都嚇得忙跪了下來。
玉錦前幾日因為崔誌的事情一直沒得空過來看父親,心裏想著碧枝這裏人手既多又是一向得父親寵愛,想必下人也都是極好的,沒想到過來一看,這院子裏的丫鬟婆子竟然是沒個規矩和體統。她認識其中一個大丫鬟喚作畫雲的,似乎是剛從朱姨娘那邊派過來的,便留下她在房裏,將其他人都打發出去,這才細細盤問她:“平日裏照料父親的丫鬟是誰?綃麟的奶娘叫什麼名字?現在是否還在喂奶?”
畫雲原來是朱姨娘那邊的二等丫鬟,平日裏也不受主子的重視,如今一見二小姐問自己事情,自然是事無巨細的將這邊的事情仔細和玉錦說了一遍。原來那個奶娘姓顧,是鎮東李家的媳婦,兩年前生的孩子夭折了,正巧碧枝生下了綃麟牙婆便將她找了來。“聽說原來是每月給她工錢的,後來她婆家將她休了出來,她沒地方去索性投在咱們家裏做了下人,奴婢還聽說,老爺一向待她甚好,所以連四姨娘也讓著她幾分,這顧奶娘便和這院裏的管事媽媽差不多……”曉翠說到最後幾句聲音低了下來,臉上也不由漲紅了!
玉錦看她神色有些奇怪,細細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緣故,想來定是父親和這個奶娘有些不明不白,所以碧枝也不敢怎麼管束她,否則哪有做人家奶娘的打扮成那個妖騷模樣?又聽曉翠說到伺候父親的並沒有專門的丫鬟,隻是幾個年紀大些的婆子輪流排班,今天該是秦德旺家裏的伺候,可是她一早就沒有過來,想來是家裏有事情走不開吧!
玉錦聽她提起秦德旺家裏的,這才知道原來紅翡被金氏派到了這裏做事。看來這院裏的丫鬟婆子雖然不少,可是得用的人卻是沒有幾個,她皺眉想了想,又喊了另外的幾個丫鬟婆子都進來,“你們姨娘被衙門帶去問話還不知道幾天回來,老爺和小少爺在這裏你們若不盡心伺候著,以後自己被責罰了可別抱怨別人!”
站在下麵的丫鬟婆子們自然都應聲答應著,玉錦想著這院裏碧枝不在,父親和綃麟隻怕更是沒人過問了,便想著要快些回稟金氏,想個法子將那個打扮風騷的顧奶娘攆了出去,她又厲聲吩咐了幾句剛要出去,隻見紅翡急匆匆的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