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一點四十,這條河流終於彙聚到了皇宮的側門那裏,站在這個隊伍最前麵的,是恢複武士打扮的西鄉隆盛。他的身軀此時看上去還不算疲憊,但是臉上的焦急感卻讓他完全失去了應有的風度。
預定的時間已經過去十分鍾,大炊禦門本藏依舊沒有按照約定從皇宮內部開啟建春門,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隨著時間的拖延,危險正在不斷加深。
“強攻吧!”
緋村真蘭低聲在西鄉隆盛的身邊勸說著,現在城牆上麵還沒有什麼太大的動靜,但是如果再耽誤下去,一旦城牆裏的皇家衛隊準備好了火槍隊,那麼這些武士們可能會受到極為慘重的打擊。更重要的是,沒有人知道天皇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時間越耽誤,對地方豪強們以及這些武士們越是不利。
西鄉隆盛輕輕的用手搓了一下臉頰,低聲說:“這還真是麻煩啊。”
一邊說著,這位大人物一邊舉起手來,看上去要做出某種決定。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從武士的隊伍中響起:“別急,別急,這樣的事情,就由我來做吧。”
說完,那個曾經代表幕府出場,與蕭焚發生過戰鬥的和尚排開人群,走了出來。看見西鄉隆盛,這位和尚僅僅隻是微微點頭,路過緋村真蘭的時候,和尚略微有些驚訝的扭頭看了少女一眼,隨後重新平靜的轉過頭去。
在獨自一人走到建春門的附近時,和尚還左右看了看,似乎想要找些什麼,不過最終沒有找到目標的他重新扭頭看著城門。
與華夏那種寬闊的皇宮大門相比,扶桑的皇宮就顯得極為寒酸,建春門這樣的皇宮側門,也不過隻能讓3個人並排行走,至於高度也隻有4米左右。這樣的房門如果放在華夏,甚至達不到一個貝勒府的規格。在這道側門周圍圍牆上,安靜異常,原本應該巡邏的皇家衛兵們都不見蹤影,唯有這扇大門死死關閉。
和尚走了上去,輕輕地推了推這扇大門,結果大門紋絲不動。
天空中的雲層慢慢散開,月光從正天頂的位置上灑落下來,周圍的一切都像是鍍了一層銀,看上去有些迷離的感覺。在這樣的月光中,和尚非常有禮貌的輕輕拍擊著宮門,就像是一個老朋友拜訪熟人時的樣子。這個聲音在寂靜的夜晚迅速擴散開來,到了最後,竟有種洪鍾大呂在遠處鳴響的感覺。
依舊沒有人回答。
和尚輕輕歎了口氣,說:“原來是這樣,原來已經變成了這樣啊。”
說完這句話,和尚不再囉嗦,也不再客氣,而是伸手碰觸宮門,嘴裏似乎吟誦了一句什麼。在那瞬間,和尚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龐大的明王虛像,這個虛像的其他幾隻手在空氣中明滅不定,唯有最中間的兩隻手,結出了一個不動明王印。
“吽”
從空中,也可能是從地底,或者是四麵八方的某個地方忽然傳來了這個聲音。這個聲音似乎遠在天邊,但又回蕩在四周。沒有人知道這個聲音從何而來,也沒有人能夠確定這個聲音究竟是誰發出。不過這個聲音剛剛傳出,天上地下,刹那間似乎打開了一個缺口。這個缺口就在月光之下,隨著月色滾滾而來,墜落在地麵。
“砰”的一聲,建春門在這個聲音中轟然粉碎,不僅僅是最外麵的這個宮門,在宮牆裏麵的那扇大門,甚至包括整個步道,都在瞬間崩塌開來。
和尚長長吐了口氣,低聲說:“超度吧,超度吧,我來超度爾等了。”
當宮牆這邊的塵埃落定,站在宮門外的西鄉隆盛看著裏麵的情景,連搓動臉頰的手都為之停止。他甚至無法形容內心那一瞬間湧起的,究竟是怎樣一種感情。憐憫,悲傷,痛苦,憤怒……這些感情都有,但又都不是全部,隱約中,他依稀能夠體會到,蕭焚那些人為什麼要舍生忘死的保護龍脈,保護這個世界。
那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勇氣,而這種勇氣,正來自對這個世界,對人類本身的愛。愛的越深,越有勇氣,對於惡魔的一切越是深惡痛絕。
“所以啊,如果讓我年輕下來,我也願意這麼做呢。”
西鄉隆盛如此說著,隨後用力揮動手臂,說:“前進吧,諸君!這個皇宮已經被邪崇汙染,現在正是仰仗諸位的時候。男兒衛國守家,正當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