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內,另外幾個得到鹽票的商人也先後返回,一個個滿麵紅光,渾身上下寫著發財。一進軍寨,水也來不及喝,不約而同問:“鹽票呢?這次還有嗎?”
商人們各顯神通,有親往蓬萊、偷帶鹽貨的,有托在宋親友代購,然後在榷場官價賣出、三七分賬的,甚至還有人直接把鹽票賣給宋國的二道販子,資金回籠飛快,馬上又回來討鹽票。
當然,也有拿了鹽票、一去不返的。後來蓬萊鹽場托人帶話,說有遼商大批複製假鹽票,妄圖不當獲利。當然被鹽幫識破,人狠狠修理一番,沒收了隨身所有的財貨。這遼商自知理虧,也不敢鬧大,灰溜溜地回鄉種地去了。
阮曉露趕緊又加了個新舉措:給每個交易鹽票的遼商開具“介紹信”,信上用暗語寫明他所持有的鹽票數量,供鹽幫朋友們比對,以杜絕造假糊弄之事。
很快,義軍所需的物資全部補滿,甚至還多出不少。阮曉露緊急控製鹽票發放數量,將幾個聽話的商人抬為“特許經銷商”,其餘人一律不準染指鹽票,以免失控。
………………………………… …
在異鄉的新營寨裏,大家手頭終於又寬裕起來,不至於每天錢袋空空。阮曉露也抽空宣布了這個新舉措,但大夥多是粗人,搞不懂這些門道,也懶得弄明白,隻知道小六姑娘有本事,讓自己的生活水準大大提升。每日屯田幹活巡邏戍守,也就更有精神頭,甚至開始擺闊,拿自己的口糧贈給饑民,博得滿鄉好名聲。
物資換鹽票的買賣規模有限,阮曉露算算,應該不至於引起遼國官方的注意。就算有持鹽票的商人被盤查,隻要他不說,誰也不知那“鹽票”是幹什麼的。再說,遼國境內本來就不缺私鹽販子,商人們也不缺相關的經驗。
很快,在這篇屬地爭議、遼金兩不管的“緩衝區”,巡邏的是南國民兵,通行的是梁山鄉約,大路兩邊支起一個小小的貿易集散站。當地各族百姓也都習了簡單漢話,閑時能來幫忙幹點活,掙些柴米回家吃用。
遼金兩國的“觀察使”也時時帶來關於政局的新聞。雖然兩人各執立場,敘述有所側重,但大體上,還是傳遞了這樣的信息:由於緩衝區的建立,兩國的關係逐漸解凍,不似剛停戰時那般劍拔弩張。前陣子遼國小皇帝慶生,金國還派使臣送了點禮,遼國也回了禮,至少表麵上成了友好鄰國。
當然,和平並不代表生活富足。從緩衝區望向遼金腹地,大部分地區依舊是一片焦土。春夏之際,日光和暖,土裏生出青草繁花。偶爾有麵黃肌瘦的牧民,帶著同樣麵黃肌瘦的牛羊前來紮帳,吃光了一片草地,立刻又打包離開。
在義軍眾人剛剛開始覺得生活有點單調之時,又來了一樁陌生的挑戰。
一日夜半,星光璀璨,忽有鑼聲急響,紅燈挑高,表明有人越境。梁紅玉帶領的值夜小隊迅速出動,星光下摧枯拉朽,頃刻間俘虜了十幾個。拉到火光下一看,才發現這些人不像是敵軍,更像是平民,垂頭喪氣地跪成一片,地上丟著削尖的木棍,馬背上馱著破舊行囊。
梁紅玉又是驚奇,又是迷惑。喚來通譯詢問一番,原來這些都是金國百姓,土生土長的遼東生女真,以前極少離開自己的部落領地。
女真社會實行猛安謀克製度,部落軍戶平時遊獵,戰時征掠,全民皆兵,男性成員皆受軍事訓練。這些人會騎馬會拚殺,但軍事素養不高,當兵不夠格,又無首領統帥,碰到訓練有素的梁山義軍,毫無還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