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玉見他們形貌幹瘦,實在可憐,先不忙審訊,命人端來頭天剩下的冷飯,先給百姓熱熱吃了。沒等鍋熱,幾十人縱身撲上,左右手流水價亂抓,一大鍋高粱米水飯被刮得一幹二淨,連個糠殼都沒剩下。
此時林衝、阮曉露等首腦人物聞訊趕到。互相看看,都覺得有點棘手。
“協議裏明確規定,咱們維和義軍有責任打擊偷渡,確保沒有可疑人員越境。”阮曉露為難道,“怕是得把這群人請回,讓他們從哪來回哪去。否則就是違約……”
梁紅玉眉頭緊鎖:“那也太不近人情了。不是在家鄉活不下去,誰肯背井離鄉,冒性命危險跑去別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如果是偷渡尋活路,”嶽飛忽然道,“為何越境的都是壯年男子,他們的老人婦女小孩呢?”
一句話指出盲點。
“再審。”
阮曉露忽然想起一事,拽過一個嘍囉,小聲吩咐:“那個金國觀察使,灰……烏烈將軍,你去他帳裏看一下,如果醒了,想辦法編個因由,別讓他出……”
話音未落,灰菜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嘴裏咒罵,拔出腰刀,朝著離他最近的偷渡百姓就砍。
一群壯漢連忙架住:“哥們息怒,都繳了械,手無寸鐵,又是你家的子民,砍他作甚?”
“良民?”灰菜怒極反笑,“彼輩背棄故土,投效他邦,無恥之尤,當誅!”
跟梁山人眾朝夕相處幾個月,灰菜的漢語水平終於有所進步,至少這句話大家都聽懂了,登時有點語塞。
人口是國力之本。不管在何時何地,哪個國家,“叛逃他國”都是重罪。如果像段景住以前那樣,隻是流竄各國,謀點小利,也許還情有可原;但如果這些百姓打算一去不回,在遼國耕種、放牧、繁衍,甚至服役、納稅——那就是板上釘釘的死罪,灰菜要砍他們腦袋,完全有理有據。
“不知者無罪,”阮曉露勸,“他們興許還不知道大金獨立成國了呢,以為還跟以前一樣……”
灰菜隻是冷笑,道:“汝不忍動手,則送歸我國,我軍自會處置。若姑息其行,今日走五人,明日走十人,起視四境,我大金國豈無人哉?”
說著命令從人:“帶走!押回去!”
偷渡百姓麵如土色,戰栗掙紮。阮曉露不忍見他們無端被害,讓烏老漢低聲提點:“快說你們不是去移民的!就是到對麵去做點買賣,偷點東西,天亮就回!”
有機靈的偷渡百姓先反應過來,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說自己不是要搬家,就想去對麵遼國做買賣。
尋常百姓非商戶,理應本分在家鄉從事生產,私下販貨也是違法。這些百姓開始不知自己是“偷渡”,隻道是打擊私商,因此咬定自己隻是要搬家;及至發現搬家才是死罪,又趕緊改口,說自己意在走私,實無叛逃之念。
“做什麼買賣?”灰菜不信,以女真話訓斥,“咱們女真人勤勞能幹,生活所需都能自給自足。就算需要瓷器茶葉,為何不去榷場,非要私行?”
有大膽的百姓昂起頭,孤注一擲地說:“瓷器可以不用,茶可以不喝,但自從戰事一停,我蒲盧毛朵部和周邊鄉親就吃不起鹽。榷場商人帶來的劣質粗鹽,六張熊皮、十張虎皮或一隻海東青才能換一袋。部族人民也因吃不到鹽,屢生重病,無法射獵作戰,甚至隻能煮鹽堿土、碎岩石、甚至泡馬糞、鏟廁牆,苦不堪言。我們聽說遼國契丹人手裏,鹽價賤如糞土,家家醃肉醃菜,倉庫裏的細鹽一百年吃不完。因此鄉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