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修行,不問俗事。

不過其餘國事,趙桓就處理得沒那麼從容。“流寇亂京”之事,盡管官方一再遮掩,民間還是慢慢謠傳出了八分真相。便有江湖勢力蠢蠢欲動,也想來個照貓畫虎,弄個土皇帝當當。譬如河北西路之大盜張迪,也是梁山積分賽的常客,聽聞消息,帶人占了洺州府城,砍了太守,一封書送到朝廷,乞封節度使。等了一個月,沒等來冊封,等來了朝廷十萬剿匪大軍。

其餘京西、兩浙、荊湖等地,也多點開花,妄圖割據。惜乎沒有梁山的實力,被天兵一一剿滅。餘黨不約而同地逃亡梁山,梁山軍馬挑挑揀揀,殺了一批惡貫滿盈的人渣,其餘尚存義氣良知的,吸納入寨,接受改造。官軍追捕不得,望泊興歎。

這一鬧,朝廷軍費劇增,免不得又巧立名目,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各地民變更多了。

還好梁山兵馬信守承諾,這一年來,並未進犯十六州以外的地方,否則中央財政要頂不住。

……

“聽說梁山晁寨主沒死,近來又開始在江湖上活動。”李清照三指拈著一枚扁圓棋子,輕敲棋盤,一邊思索落點,一邊道,“抑或是他的子侄?我消息並不靈通,不知其中備細。”

“我怎知道,我都多久沒回去了。”阮曉露滿麵笑容,丟出骰子,大力拍一枚棋子,“啊哈!滿盆星。”

心裏當然明鏡似的。有安道全在,閻王想要晁大壯的命,大概還得再排幾十年的隊。

外頭的安保部隊從來不跟她交流。趙桓還生怕這女匪會什麼色`誘洗腦的功夫,把這些意誌不堅的親衛給策反了,於是隔一個月就換一批人。又專門撥了個六品官,帶個團隊,隔幾日就到她這巡邏一番,看看人還活著沒。也不多講話。

日夜漫長,鬥室狹小,開始折磨得她要瘋,每天哭一陣,呆一陣,唯有瘋狂做各種原地運動,累倒了往榻上一躺,不省人事;堅持了一陣子,也逐漸適應幽居寂寞,每日早睡早起,規律飲食、訓練、休息,假裝自己在備戰一場永遠不會開幕的比賽。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落子無悔。

還好李清照不避嫌,偶爾前來探訪,給她說一些時事新聞,順帶喝杯酒,賭上兩局。阮曉露閑來無事,潛心鑽研,終於弄清了打馬遊戲的規則,甚至十局裏能贏她兩三局。

李清照見她笑得沒心沒肺,輕微地歎口氣,算算點數,爽快認輸,飲一大口酒,嗆得直咳嗽。

阮曉露抱歉道:“這酒比俺們梁山的還不如,你意思意思得了,不用多飲。”

一開始,阮曉露作為舉足輕重的人質,給安排的是宮城裏的暖閣,每天能從窗戶裏看六宮粉黛來來去去;過一個月,趙桓擴充後宮,招來一批美人,就把她搬了出去,皇家道觀裏撥了間房,每天對著青磚古樹,倒也別有趣味;再後來,道觀裏來了鄭太後,她隻能再次搬遷,安置在西華門外一處民宅。那是一戶宗親人家,被李逵滅了門,房間正空著。

凶宅還沒住熱乎,就被官府征用回收。阮曉露眼下住在開封府的高級監獄裏。此獄專門收押犯罪官宦女眷,條件和梁山頭領宿舍相若,讓阮曉露覺得賓至如歸。

她對此有充分思想準備。國家財政吃緊,哪能把大筆預算花在她一個女匪身上。

她隻是想著,千萬別讓梁山家人知道,否則萬一有人衝動進京抗議,她這腦袋就不太穩當。

另外,隨著住宿降級,餐標也一次次縮水。從一開始的禦膳房特供,到現在的一菜一湯,吃飽就行。趙桓大概想讓她吃吃苦,解解氣。殊不知,趙桓眼裏的“吃糠咽菜”,以百姓的標準看來,依舊是豐衣足食。阮曉露完全沒覺得虧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