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拍無罪(1 / 2)

12.偷拍無罪

攝影家跟著範雨婷笑了,收好影冊,坐回原處,邊吃邊講:

“去年夏天出去搞作品,偶然碰上的。那是個下午,五點多衝,我拍了些風光,開始往回走。來到這條小河邊,正看見這個姑娘在河裏淘豬草。周圍很靜,河水清悠悠的,姑娘身後是岩石的陰影,太陽正好是側逆光,在她的身上勾了一圈金黃色的輪廓。

好美啊,我趕快蹲下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麵,拍了兩張,一張是彎腰淘豬草的,一張是她直起身子在擦額上的汗水。她淘完了豬草,洗了洗手,我以為她要走了,正準備站起來,突然我驚呆了,那姑娘沒走,哦,原來她要洗澡!我簡直是喜出望外,激動得心兒咚咚直跳。”

攝影家忍不住第二次放下筷子,掏出影冊,再次過來挨著範雨婷坐下,翻開樣片,幾乎帶著兒童一樣的純真語氣說:

“你看,好一幅村姑沐浴圖啊!我們不但看到了人與自然的和諧之美,更看到了女性身上的青春、健康和力的韻味。”

範雨婷拈了一個剔骨雞爪在嘴上啃,逗了一句:

“你該等她脫光了才照嘛。”

攝影家遺憾地歎一口氣,很是懊悔的樣子:

“都怪我太激動了,我當時正想換個姿勢,以便好好地往下拍,把剩下的半個膠卷拍完,可是我的腿已經麻木了,剛一活動,身子一歪,就倒了,竟從石頭後麵滾了出去。那姑娘嚇了一大跳,發現河對麵有我這個摔了筋鬥的大男人,豬草也不要了,抱起衣服就跑,很快消失在河岸上一片鬆樹林裏。”

“可惜,”範雨婷誇張地拖長聲音,“一頓眼福沒有嚐到。”

“你別怪腔怪調的。”攝影家瞪她一眼,不容人褻瀆他的藝術,繼續虔誠地說,“攝影藝術是光的藝術,瞬間的藝術,象這樣天然而美妙的布光,在一處大自然幽靜的環境中,假如捕捉到了一個健康純樸的年輕姑娘的一個原始的、毫無防備的、毫無造作的瞬間,那簡直是天意啊!”

“哇,”範雨婷還是那樣故意撇撇嘴,“那樣的話你就要拿金獎了。”

“那是喲,藝術就是這樣,隻能用藝術規律的標準評價它。”停了停,攝影家又說,“後來,我又去了那個地方,在一個村子找到了那個姑娘,我給她家裏把情況說明了,請他們同意我拿去發表,還許諾,如果作品發表了,報酬的一半歸他們,要是得了獎,獎金的三分之一給他們寄去。像我們這樣的人,別看頭發這麼男不男女不女地披著,但別人一看,誰都知道咱們是好人,不是歹人。他們幾乎立刻就答應了,同意我拿去發表,拿去參展,拿去參賽。去年,我寄去了三十塊錢的稿酬,昨天,取了錢,馬上又寄了三百五十元去。”

“莫不是放長線釣大魚,”範雨婷喜歡拿無遮無攔的腔調跟攝影家說話,攝影家是個脾氣很好的男人,“引誘人家小姑娘以後讓你照。”

攝影家失望地搖搖頭:

“連你都不肯,何況他們那樣的山民人家。”

範雨婷擠眉弄眼地笑著說:

“我害羞嘛。”

攝影家仿佛自言自語:

“不過那姑娘就體形來講,也還不盡如人意,腰粗了點,個子矮了點,模樣也不漂亮,主要是眼睛缺乏靈性,少了氣質,哪比得上你喲。我告訴你,攝影模特兒比美術模特兒更挑剔,後者的缺陷可以在畫家的筆下得到彌補,而前者,攝影家的鏡頭是沒法作任何修飾和美化的。各方麵都符合要求的攝影模特兒本來就難找,再加上一個脫衣服的問題,就難上加難了。”

他獨自搖頭,沉思地摸出煙盒,給範雨婷一支,自己嘴上含一支,眉宇間有一層淡淡的憂愁。突然他把愁雲一掃而光,很有信心地瞟了範雨婷一眼,在那本小影冊上很快翻到一頁,把椅子移到範雨婷身邊,指給她看。

“你照的?”範雨婷問。

“我哪有這等福氣,”攝影家聳聳肩,“翻拍的。”

這也是一張彩照,一個金發的外國裸女,側臥在沙灘上,身體的曲線起伏柔滑,裸女彎曲一條胳膊撐著後腦,另一隻手撫著她的胸脯。她的眼睛深情地凝望著在她前麵的藍色的大海,仿佛在展開回憶的翅膀。而在這美麗裸體的不遠之處,則盡是一些千奇百怪的古生物,有的浮在海裏,有的正往岸上爬,還有的已經接近隱隱的森林。

“這幅作品是合成的,你知道作者的用意嗎?”江攝影家認真地問。

範雨婷噘嘴回答:

“還不是想引誘我們女人,拿給你們男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