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女人應該讓男人供著
尤姐原來是帶範雨婷參加一個家庭舞會,雖然她穿著寒傖,神情拘謹,但屋裏的五、六個男人卻以掌聲歡迎她。那次,除了她和尤姐,好象還有三、四個年輕小姐,有個竟穿著三點式。
跳舞的時候,每個男人都和她跳了,有兩個已年屆四十,摟她的時候卻比年輕人還要用勁,好象恨不得把她摟進肉裏頭去似的。
一會兒燈熄了,隻留下一盞很弱的紅色彩燈,她憑感覺有幾對已經在地毯上、沙發上糾結在了一起。
正不知所措間,一個男人也把她往沙發上按,並且動手掀她的裙子。可隻是一瞬間後,那個男人脫離了她的身體,走到了一邊去,然後有人把她扶起來。原來是尤姐解救了她,那男人是被尤姐叫走的。尤姐對她說,願不願意,全在於自己,她尤姐隻不過是想幫助她把日子過得好一點。
她好象是點了點頭,於是尤姐便拍拍她的肩離開了。那個男人又回來了,動作象陳醫生一樣輕。
她第一次踩進了泥淖……
她是楓橋西邊的姑娘,往昔的歲月裏,楓橋兩岸十裏笙歌、十裏脂粉的青樓生涯也許不隻是停留在曆史發黃的冊頁上。
她是楓橋西邊這塊土地上長大的女兒,她天性中的簡單和慵懶,助長了她無師自通地接受祖先風習中的糟粕。
那晚她與尤姐一道回家,路上,尤姐問她那男人給了多少錢,她從口袋裏拿出來一數,竟是兩張一百的,一張五十。
當時她隻顧沉浸在兩百五十元現鈔的喜悅中,她幾乎是懷著感恩的心情,要分一百塊錢給尤姐,尤姐笑了,說:“我花你的錢?傻妹兒,老實告訴你,人和地上的一隻螞蟻差不了多少,彼此都是一條命,不要以為就高貴了多少。其實,好活賴活都是活,用不著想得那麼多。”
尤姐的話與範雨婷個性中喜好享樂的潛質合拍,她覺得尤姐懂得真多,一套一套的,讓人佩服。尤姐最後說:“好了,錢你留著自己花。我們女人應該讓男人供著我們。我的小妹妹,老了就沒後悔藥吃了。”
然而,三個月後,她懷孕了,而兩個月中間她竟然大意到沒注意月經的消失。尤姐陪她做了人流,當時她還不滿十七歲。
那次的疼痛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在婦科門診室裏嘶聲慘嚎,覺得整個身子裏都被掏空了一樣,她在器械停頓的問隙裏大聲哭罵著沒良心的男人,她說她寧願去死啊,也不願再受如此的折磨。
尤姐開頭還對醫生撒謊,說這位小姐妹的丈夫在外無法趕回,但醫生們對這些明顯的謊言連揭穿一下都不屑,她們看著範雨婷過於稚嫩的臉蛋,聽著她在手術過程中喪失理智地亂罵好多男人,她們的神情上就充滿了輕蔑和譏笑。
她們喝斥她,教訓她,她們力圖給她一個深刻的印象,要她走下這個手術床後,以後不要因為同樣的原因再第二次走進來。
幸好範雨婷的身體不錯,恢複很快.但心理上的創傷卻難以在短時間內平複,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她沒出去幹了,尤姐也沒再去找她。
這碗飯不是那麼好吃的,她悲哀地想到,看那些女醫生的表情和眼神,這是世間最為不齒的肮髒事。為什麼同樣是女人,她們與尤姐給予她的教導就大相徑庭呢?在她們眼裏,那種事是那麼下賤,她們不會因為你是女人、是她們中的一員而對你稍加同情。
看來人還是分三六九等的,尤姐所謂的人與螞蟻一樣輕賤的論斷,似乎在這些神情高貴、嫉惡如仇的女人那裏行不通。
應該說,人類中間有屬於螞蟻一類的蟲豕,但隻是很少一部分,就是她和尤姐這類人。而另外絕大多數,卻根本與她和尤姐是兩碼事。
為什麼會是這樣呢?
她的腦袋痛了起來,一深入思考,她就感到頗為吃力,於是象以往絕大多數時候一樣,她放棄了思考的權力。
還是聽天由命地幹紡織工作吧,她最後結論道,苦是苦,走在街上卻省了別人戳脊梁骨。
第二年的一天,她上街買衣服,路過“巴黎韻時裝精品屋”,忍不住進去了,一進去就陷進了以後的虎狼窩。各種高檔漂亮色彩繽紛的進口時裝攪得她眼花繚亂,心情激動,欽羨不已。
她選了件羊毛衫,一看,哇,三百六,燙得她連忙丟手去看別的,那價格竟然連著翅膀一件一件往上飛,三百六還是最低的。可是她兜裏隻揣了兩百元,這也是她所有的錢。除了身體,衣服就是她的第二條生命,她看重穿戴,她不能沒有新衣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