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黃詩人(1 / 2)

53.遇見黃詩人

黃詩人把她稱作朋友,範雨婷好高興。她看見那個戴眼鏡的年輕女人很優雅地一點頭,落落大方地做了個“請便”的手勢,輕盈地轉身走了。

範雨婷猜想這個女人大概是黃詩人又一個女學生,寫詩的文友,也有可能是情人,不管怎麼說這個女人的風度修養給她留了很好的印象。女人多讀點書多好啊,處世待人就是不同。而自己從小在下層長大,懶墮又使她養成了怕下苦功的毛病,所以她雖然金玉其表,但肚裏的內容其實不多啊。

她不由在心裏頭惋歎了一聲。

黃詩人張開雙臂向她走,聲音又提高了許多:

“雨婷,我真想擁抱你!”

“你是老師喲,”她心中高興,卻故意這麼說,“你不怕?”

“我怕?我怕什麼!”黃詩人豪氣十足地樣子,“我是詩人,女性是詩的精靈,沒女性就沒有詩,沒女性就沒有偉大而著名的黃詩人!”

“我們還是走吧。”她提議道。

現在反而是她有所顧忌。她是結了婚的女人了,她已經有了丈夫,她不能讓她的霍小寶萬一知道了這一幕,何況劉有財和那個刀疤臉瘦狗還在那邊呆著。

她先行起步,把黃詩人帶到遠遠的一個茶座間。黃詩人學識淵博,跟他在一起就跟與江攝影家在一起一樣不會寂寞,而且詩人的嘴巴更會說話,總是那樣如水湧泉噴一般,他一定會給她的無聊的夜晚帶來無窮無盡的樂趣。當然,你得隨便給他點一個題目,不然他講進他的專業領域中去,聽起來就吃力了。

黃詩人一坐下,她就“點題”了:

“黃老師,你在這麼多人麵前招呼我,就不耽心別人講你的閑話?”

黃詩人果然就“泉水”大湧。

範雨婷倒是一聲不吭,專心專意地聽他說創作,說詩,由此又說到戀愛和亂愛,關於亂愛,那確實沒有一點好處,她曾經身處其中,吃苦不小。現在聽到黃詩人講到這方麵的話題,仿佛是聽一個消逝久遠的夢境,有的隻是一種隔世的恍忽,和對現在生活的慶幸。

等到黃詩人安靜下來,她就趕緊拉開皮包,掏出“惠珍妮”要敬,黃詩人一見,馬上說:

“抽我的,抽我的。”

他抽“良友”,這煙勁大,他抽煙厲害。

“還好吧?”他語氣溫和地問。

“嗯。”

她明白這是指她的生活,不知為什麼,她沒有把結婚的事告訴他,她還沒拿定主意怎麼向他介紹她的丈夫霍小寶。

“我給你打過電話。”黃詩人吐一口煙詢問地望著她,“沒回音。”

她想,準是她結婚後的事了,她把手機還給了侯總經理,沒當麵交,是交給他公司辦公室一個人的。

“手機是別人的,”她說,“還了。”

“難怪。”黃詩人興致勃勃,“今天我太高興了,一來就碰到你。”

“你把自己放出來了?”她也想知道他的情況。

“整整一百天哪!”他感慨無比,“慘不忍睹,不堪複述。”

“總算大功告成了嘛。”

“還有關鍵的一步。”他變得憂鬱起來。

“還沒寫完?”

“還沒有變成鉛字。”

“印成書有問題嗎?”

黃詩人猛吸煙,顯出一種緊張煩躁狀態,沉默一陣,如自語一般:

“好一部偉大的天書啊,太深邃,太博大了,有幾人能讀懂?”

“人家讀不懂,那你寫出來做什麼?”她感到太不可思議了。

“這可是貢獻給世界的智慧啊,”他滿臉的神聖,“智慧是黑暗中的燈塔,人類社會現在還需要燈塔的指引。”

範雨婷簡直不知道黃詩人在說些什麼,她隻是感到他認真得可愛,除了偶爾發起脾氣來他可以威嚴,但大多時候有趣得就象兒童,怪有意思的,所以她喜歡呆在他身邊聽他神侃。

黃詩人漸漸又上了情緒,隻聽他更加激昂:

“這完全可以成為一部驚世之作,一萬五千行的長篇巨製啊,稿紙一摞半尺高,是當代的《浮世德》,當代的《神曲》,人們將聽到長空中劃過一聲驚雷般的號角,我的雨婷。”

範雨婷不太懂這些,但還是頗有共鳴地給以肯定的點頭。她一直對他給予她的關愛心存感激,她對黃詩人的迎合,就是她表達謝意的一種方式。

誰知道黃詩人是個情緒易於波動的人,他坐直的身子無力地靠回到椅背上,搖搖頭歎道。

“可惜能夠被我喚醒的隻有很少一部分人。所以,出版社很可能要犯躊躇,沒有一定的發行量,他們就要虧本,虧本的生意現在誰也不願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