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
“是狠!”我定了定心,朱元璋的故事雖被後人引以警之,但也實屬帝王之道!
“狠?”他遲疑到。
“對!”
“故事終歸隻是故事罷了。”他輕笑,不已為然。
“若不是故事呢?”
“你在暗示我什麼嗎?”他將我拖起,在空中旋轉半周,對麵而坐。
“我隻想你明白,要殺敵,先殺己!心慈手軟是成不了大事的!”抬頭對上他漆黑的眸子,決然到。
他深深的注視著我,良久,吐了口氣,緩緩說道:“我自會有分寸的。”
一夾馬肚子,一顛一顛的繼續前行,心下一度悵然,卻奇怪自己何時變的如此多愁善感。忽的馬兒加快了速度,我一個沒坐穩,險些跌落,被他一把撈起,掛在胸前。他淡淡的氣息撩過頭頂,臉上有些尷尬,也有些發熱。
“我能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
“問吧。”大掌扶著我的背,將我緊緊圈在結實的臂彎中,那溫柔的眼,好似在寵溺自己心愛的寵物一般。
我想了想,還是開了口:“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會去找我嗎?”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有多餘的疑問,他的堅定容不得我有一絲反擊,心下莫名的竊喜,又不覺歎了口氣,卻不知因何而歎。
第十二章:計下
次日,項羽帥精兵3萬一舉大敗了30萬秦軍,後聽勸,將秦國大將軍章邯納降。我知他心中不快,畢竟他叔父是被章邯所殺,但我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決定在一夜之間坑殺了20萬秦兵!我一步一促的來到他麵前,看著眼前的一幕,猶如地獄般煉人心肺,哀嚎與咒罵聲聲劃破天際。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知是吼的還是嚎的,隻覺腦中混沌一片,痛徹難當。
“是你教我的,要狠!”清冷的月光打在他冷峻的臉上,黑眸閃著幽冥的鬼魅,讓人不寒而栗。
周圍慢慢安靜下來,將士們如同剛打過勝仗一般舉步回營,隻留下死寂一片。我癱軟在地,久久不能回神,腦海裏反反複複想不明白,究竟是我害了他們,還是曆史本就不可能更改?無論過程怎樣,結局都是隻有一個?這就是天意嗎?!
連續兩日,我都是渾噩度日,分不清黑夜白晝,隻是一心巴望著快點離開這裏,然後忘了一切。秦哥見我這幾日精神不好,恐是稟了項羽,那些不知所謂的被大夫一批批的領進帳子,又被我轟了出去,就這樣反複終日。
帳簾子被掀起,一道刺眼的陽光直射進來,喚回了我的神誌。
“亞父?”回神看向帳外,範仲一臉溫和的邁了進來,借口支走了秦哥,緩步來到麵前。
“聽羽兒說你病了,好多大夫都束手無策,但今日以老夫看來,姑娘的確病的不輕,不過心病還需心藥醫!”他慢慢坐下,越來越深的笑容隨著皺紋爬滿整張臉,卻讓我絲毫感覺不到任何善意。
“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帶我走?”管不得他的笑是善意還是詭詐,現在我隻希望能離開這裏,馬上離開!再也不要回來!
“姑娘別急,明日我們見分曉!”他依然笑著,慢步走了出去。我心下惶惶不安,不知怎的,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恐慌爬遍全身。搖了搖頭,一定是我多想了。
熬過了無眠的一夜,一大早就約了項莊帶我出去散心。本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卻在我們登上山坡的那一刻忽然陰了下來,項莊解下披風為我穿上,不時看向天空,卻始終沒有說出‘走’字。
“項莊,你以後有沒有什麼打算?”我們並肩漫步在叢林裏,腳下鬆軟的泥土,微風夾雜著紛飛的落葉和花瓣不時飄過眼前,散發出出陣陣清馨。
“打算?我隻希望能一直跟著大哥打天下。”
“然後呢?”
“和大哥一起安天下。”他輕笑,沒有一絲質疑。
“你就沒有想過自己嗎?”我停下腳步,看著他。
“想自己什麼?”他疑惑的問。
“想……”忽的一抹黑影從樹後閃過,那陰森的眼神似在警告。
“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低下頭,快步先行,心下不斷安慰自己:那一定是幻覺!
項莊亦沒有再問,隻是緊緊的跟在我的身後,就這樣一直走到了崖邊,範仲告訴我的地方。我探身向下望去,沒有太高,下麵是一片無邊的的湖,隨手揀了塊石頭拋出,入水即沒,毫無蹤影,看來他沒有騙我。
“你在幹什麼?”
“沒什麼。”我拍拍手,也許是因為馬上就能離開的緣故,心情忽然好了許多。轉身看向他,如此專注而緊張的神情,仿佛天地之間隻剩下我,再容不下其他。
“項莊,亞父說我不是虞姬!”
“我知道。”
如此坦然的笑,讓我不禁一愣,有些奇怪的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從見到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不是她。”他雙手托起,做出抱東西的動作。我輕笑,原來那時他就已經察覺,虧我還自作聰明,以為可以瞞過所有人的眼睛。心下忽然有些不解,那他呢?聰明如他,又怎能看不出來?是故意陪我作戲,還是在他眼裏看到的隻有這身皮囊?甩甩頭,無論如何都將與我無關了!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會怎麼辦?”
“你要去哪兒?”英眉微蹙,好不緊張。我微微一笑,還是個單純的男孩子啊,不會向項羽那樣霸道的不容我有一絲反抗。
“這裏不適合我,也不屬於我,還是回去的比較好。”深吸了口氣,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擔。心情好了,就連周圍的空氣都變的不一樣了。
“回去?”他顯的有些無措,緊緊攥著我的手,拚命的搖頭。
“傻瓜!你有沒有聽過‘南柯一夢’?也許我就是你的那一場夢!”雙手捧上他的臉,踮起腳尖兒,在他逐漸變紅變燙的臉上落下一吻,留下一個這些時日以來最輕鬆的笑容,轉身躍下懸崖。頭頂傳來他撕心的呼喚,而我卻再聽不到分毫。
周圍的水聲隱去了所有,我憋足一口氣,用力一蹬,飄往深處。身體在急速下沉後,又漫漫浮出水麵。不知是興奮還是寒冷,入水的那一刻,渾身的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抖,我極力的拍著水麵,預將身體支的更高,一麵急急環視四周,範仲說過,他會在岸邊接應我,然後用他畢生所學助我離開。
在湖的對麵,範仲拄著木拐的身影半隱於樹後,我忙高舉手臂,用力揮舞,他卻絲毫沒有動靜。忽覺大事不妙,拚命的往岸邊撲騰,可我根本不會遊泳,慌亂無章的動作隻會讓我下沉更快。眼看著水麵一次次的蓋過頭頂,我越來越慌,可對岸的他卻依舊猶如不見。
“為……什……什麼……害……我?”
“老夫說過,我隻是希望我羽兒能夠全心全意的籌謀天下,而其中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消失!”陰冷深沉的聲音伴著逐漸灌入的水聲敲打著我的耳膜。
“範仲!就算化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的!”我絕望的掙紮著,四肢幾盡酸軟,身體漸漸下沉,那雙幽深冷漠的眸子充滿我整個神經。
“隻要你放過羽兒,老夫任你處治!”那堅定決絕的聲音回蕩在耳邊,鼻子忽的一酸,心下的恨霎時間融入水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四肢已經無法動彈,我緩緩合上雙眼,那一片藍天是我最後的擁有。別了,我的木頭,如果有來世,我們再續前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