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4章(2 / 3)

“和碩公主?此刻應該在小王子您的帳子裏才對,怎麼問起我來了?”

“帳子裏的女人不是她!她在哪裏?!”蘇赫巴魯怒氣未平,大聲質問。

“小王子,別開玩笑了!帳子裏的不是和碩公主又會是誰?這大婚已完,想悔已經是來不及了!”我打著哈哈搖了搖手裏的馬鞭。

“那個不是你們的公主!她不是!”劍眉徒然間緊緊蹙起,蘇赫巴魯的胸脯急促起伏,憤怒的對著我咆哮。

“你說什麼?”我立刻沉下臉來,靜靜的看著他,厲聲說道:“蘇赫巴魯!昨天我是當著眾人的麵將我朝公主送進你的帳子與你完婚,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別說公主還在,就是真的不見了,也是在你的手裏不見的,你有幾個腦袋來賠?!”

蘇赫巴魯被我吼的一愣,怔怔的望著我,眼神漸漸凝聚,忽然間好像瘋了一樣衝過來將我拉下馬背,按倒在地,生硬的吼道:“你們好狡猾,居然騙我!”

“騙你?我大清國囤兵百萬,騙你來做什麼?蘇赫巴魯,我勸你好好想清楚,帳子裏的到底是不是公主!”我奮力扯開他的糾纏,蘇赫巴魯跌坐在草地上,神情痛苦不堪:“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騙我?為什麼……”

我望向他幾近癡迷的眼底,喘著粗氣說道:“我朝天子為了與蒙古共建和平而將自己最寵愛的女兒遠嫁與此。如今,同樣是為了這個目的,所以,帳子裏的女人,就是和碩公主!”我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躍上馬背,飛馳而去。

豔陽高照,那一抹哀傷的身影融合在天地之間,如同木雕般宣泄著內心最沉痛的苦澀。

第五十三章:紅塵清曲之傷疤上

兩年以後……

兩年的時光悄然而逝,心,終於平了,靜了。兩年前二格格大婚的場景還曆曆在目,猶如昨天,那徘徊在福隆眼底一閃而逝的悲涼深深的刺進心窩裏。痛,仿佛沒有止境,糾結,纏綿。

費力的提起一桶水澆在一棵小樹苗上,那是一棵梨樹苗。水花濺落一地,我直起腰,拍拍手,舒了口氣。轉眼間兩年過去了,它還是一棵小樹苗,不曾開花結果,枝頭卻掛滿了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條幅,每一條都帶著我的祈願和祝福,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彙集在一起。

春風微起,草原上獨有的清新迎麵撲來。我張開雙臂,深深的吸了口氣。兩年了,我已經生活在這裏兩年了!這裏是蒙古的邊境,也是藏身最安全的地方。兩年前,蒙古可汗逝世,蘇赫巴魯繼位後,曾經帶兵將這裏夷為平地,又重新分配了草地、牛羊和族人。戰亂過後,一切都在風輕雲淡的日子裏靜靜的流逝著,由塵埃變成了過往,越發寧靜祥和。

我曾看著他喊著我的名字,一路奔跑到一名女子麵前,欣喜瞬間凝結,化為無法言說的失落與哀傷。多少次擦肩而過,若他回過頭來看一看,其實,我就在他的眼前。

輕輕的歎了口氣,躺在柔軟的草地上,望著天邊的浮雲,那一派安寧詳和。一陣微風撫過,浮雲片片散開,好似幾縷棉絮一般輕柔的撕扯開來,在湛藍的天空中飄著,蕩著。那輕描淡寫般的痕跡,仿佛是一道道陳年的疤痕,縱使歲月流逝,前塵浮過,卻依然有著無論如何都洗刷不去的烙痕。

我垂下眼,避開回憶的阻擾。清風舞弄著枝頭的條幅,根根飄蕩在春的氣息中,一派生機景象。

一根飄帶滑過枝頭,鬥大的兩個字呈現在明媚的陽光下,深深的刺入眼底,那雙蒼涼驚覺的眸子一瞬間閃過腦海,好像一把利刃,一筆一畫的刻在心頭,折磨著全身每一縷神經。我顫抖無助的覆上心口處的痛,為什麼,總是在無意間想起……

半個月後,蒙古各部落爭執再起,連同著過往的恩怨,一並囤積在一起,大清國已派重兵前來助陣蘇赫巴魯,戰爭猶如弓弦上的箭,一觸即發。

夜,是這樣漫長,混沌又迷茫的籠罩著整個世界,空氣中凝聚著零星詭異不安的氣息,急奏跳躍的燭火仿佛在搖曳著黎明前最後一刻安寧。

夜半十分,一聲驚覺倉惶的馬嘶如同閃電一般劃破沉悶已久的夜空,世界在瞬間驚醒,帶著忐忑的不安,迅速墜落深淵。我掀起帳簾一角向外望去,無數火把伴著交雜錯落的馬蹄聲越發向這片草地靠近。我知道,戰爭來了。

昏黃的燭火好似不可預知的陰謀一樣散落在帳子裏的每一個角落,一切,都在黑暗中迅速膨脹,延續著。我望著帳外慌亂奔跑著的人們,心下忽然間平定了許多,匆忙回身收拾出一個包袱,將一把匕首藏在靴筒內,迅速跑了出去。

草原上,老幼婦孺趕著成群的牛羊四處逃竄。哭的,喊的,叫的,跳的,無數惶恐驚覺的聲音伴著慌亂無章的腳步填滿周身。我倉皇無措的被卷入人群中,一並擁擠著朝著不可欲知的方向逃去。

第五十四章:紅塵清曲之傷疤下

天色陰沉猙獰,早春的風似乎比寒冬還要來的刺骨料峭,漫天飛舞著沙塵,迷亂了整個世界。我瘋了一般奔跑著,沒有思緒,沒有知覺,隻聽到自己的心跳,如同洪荒的腳步,夜半的更鼓,那樣倉促,那樣唐突。

錚錚鐵戈聲越發逼近,如同決堤的黃河,催命的鬼差,緊隨在後,伴著聲聲哀嚎的敲打,身邊的人群一批又一批的倒下。

血,在冰冷的寒風中濺滿周身,帶著死亡的氣息,刺鼻的腥澀,一點點,一滴滴,侵蝕著我所有的神經。

凜冽的晨風在耳畔張揚呼嘯,此刻的飛花落葉再沒有陽光下那般溫柔細膩,一片一片劃過臉頰,冰冷,生硬。我沒有停下腳步,甚至沒有回頭張望過一眼,所有思緒和意念奔騰衝撞出的隻有一個字——跑!

我不停的跑,不停的躲,那一瞬又一瞬的畫麵如同卷軸一般在眼前撩過,不勻稱的粗喘聲充斥著耳膜,那一瞬間,仿佛從前世跑過了來生。

路,似乎沒有盡頭,猶如不可預知的人生,無論怎麼跑,怎麼逃,都是徒勞。一匹火紅戰馬從黑暗中迅速奔馳到我身側,恍惚的火把映著地上的影子,一柄雪亮的闊刀已然向我揮下。

千鈞一發之際,我本能的猛回過頭,迅速閃身,欲躲開致命的一擊。刀鋒落至咫尺,猛然間頓住,我愣愣的看著那戰馬之上,剛毅霸氣,充滿著草原氣息的男人,那琥珀色的雙眸猶如寶石一般散發出絕世的光芒,慢慢凝聚成一汪清泉,緊緊將我鎖定。

“蘇赫巴魯!”

廝殺聲在周身不斷起伏,昏暗的火光飛速閃過,來不及多想,我已被蘇赫巴魯騰空撈起,置於胸前。他的手掌好大,好暖,用力環著我的腰際,帶著微微的顫抖,一滴冰涼的水珠毫無征兆的打落在我的肩上,帶著欣喜與痛楚,那樣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