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問娜給她倒了杯水,手捏著指節。
耳旁一聲動靜,主臥的房門打開,柏奚一身水墨旗袍走了出來。
女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柏奚年歲輕,是以經驗豐富的造型團隊沒有選擇常見的盤發,而是別出心裁地設計了散發,更符合她的氣質。烏發如墨分作兩邊,一側拂在胸`前,另一側落在肩後,發間綴以顆粒圓潤的珍珠,清純天然。
旗袍挑人,前凸後翹,穿上十分有女人味,大片的水墨風暈染巧妙地衝淡了它的風情,突出了旗袍本身的剪裁。
柏奚身量修長柔軟,眼神蒙著濛濛細雨,仿佛水鄉烏篷船裏回眸的濃墨一筆。
山水間揉散,複又重聚。
裴宴卿的眼仿佛也跟著紙筆走墨,煙雨裏看過一回女人魂牽夢縈的背影。
裴宴卿端著水杯的手頓在半空。
問娜也呆了呆,先反應過來,湊近提醒她:“裴姐。”
墨跡在宣紙消散,裴宴卿下意識想去拉住那道身影,水麵的霧卻散了,烏篷船上的年輕女人真實地站在她麵前。
裴宴卿一時竟覺心悸。
問娜取下了她手裏的水杯,裴宴卿心跳驟然一短,如夢初醒,起身走過去,認認真真地看了她一遍。
“這裏沒弄好。”
女人抬手將她旗袍的琵琶扣重新扣過,退回一步,聲音低柔。
“好了,很襯你。”
“謝謝。”柏奚禮尚往來地頷首,“你也很漂亮。”
最適合旗袍的依然是盤發,露出女人修長白皙的脖頸線條,霜色旗袍近乎素色,很難駕馭,女人卻穿得十分出挑,不知旗袍修飾了她,還是她使得這件旗袍愈發清雅動人。
女人看著她,似乎不滿意她僅僅這樣的誇獎。
柏奚:“……”
她想了想,抿唇道:“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
裴宴卿眉梢剛躍上不明顯的喜色。
柏奚麵露難色,似乎無法說出違心之言,泄氣補充道:“之一。”
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之一。
裴宴卿反而被她的坦誠逗笑,原本刻意壓抑的喜悅顯露出來,眉眼彎彎。
“那我在你心目中排第幾,可以說嗎?”裴宴卿眼神明亮,問她。
“第三。”
裴宴卿更好奇了,“那前兩位是?”
柏奚直言道:“有一個是我自己。”
“撲哧——”
問娜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工作室來的造型團隊也一個個忍笑,扶著化妝箱肩膀一抖一抖的。
裴宴卿不好說什麼,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了。
她現在就想輕輕捏一下這位柏美人的耳朵。
裴宴卿忍下衝動,轉身對工作室的人道:“你們先回去,待會我和小柏有事要辦。”
眾人邊笑邊推著化妝箱離開了。
隻留下問娜、攝影師和他的助理。
攝影師也是工作室禦用,裴宴卿讓他過來給她們拍結婚照。一生一次的事,裴宴卿不想隨隨便便。
出房間時,裴宴卿走在前麵,柏奚看著她旗袍貼合的身段起伏如丘,背影搖曳生姿,萬般風情,沒來由愣了愣。
她想:她要收回剛剛那句話,裴宴卿在她心目中排第二,和她並列。
上午的公證已經讓柏奚提前體驗了結婚的緊張和興奮,真到領證她反而情緒波動沒那麼大。
就是剛剛拍結婚照的時候,她們倆肩膀挨著肩膀,一起看鏡頭。
柏奚沒有和人距離這麼近過,女人的體溫通過輕薄的布料傳過來,讓她渾身僵硬。
哢嚓——
紅底照片被打印出來,鋼戳蓋上去,結婚登記員將兩個嶄新的紅本本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