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舒了一口氣,晏老夫人喜笑顏開。她瞧著謝懷寧,就像見著了金丹靈藥,叫她多年鬱積的沉屙就在這一刻盡數去了。

手下慈愛地捋了捋葉鳴錚的頭發,視線不動聲色地掠過謝懷寧的右手又淡淡離開,再抬頭望著他,意味深長地歎道,“其實旁人都說我錚兒瘋了,可我不覺得。他這樣健康、漂亮,怎麼會瘋呢?他隻是心裏病了。可那些庸醫個個無能,沒有一個能治他的心疾。可現在好了,懷寧你來了。”

“懷寧你就是他的藥啊。”

一字一句說的情深意切,聽在耳裏卻又生出幾分毛骨悚然。

謝懷寧與老夫人對視了一瞬,還未讀清楚對方眼中的深意,隻見那邊又笑著擺了擺手,說:“謝吏目在這瞧病,你們還圍著做什麼?葉勇,你留下來替少爺將院子裏那不懂規矩的畜生收拾收拾,別驚擾了大人。其餘的人都散了吧。”

說著,也不等其他人再答話,滿麵笑意地帶著春柳先行離開了。

灌木旁受傷的老虎不知什麼時候已夾著尾巴靜悄悄溜走了,隻有一灘未幹的血跡留在原地,昭示著之前看見的並不是錯覺。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涼,謝懷寧的臉色似乎比初見時更蒼白了些,但是現下葉勇是徹底不敢再小瞧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小大夫。

雖然葉小少爺院子裏的這幾隻寵物野性不算太強,可那到底是老虎,就算是他,也沒有把握能徒手將它傷成這樣——能有這樣強勁的武力,還偏偏叫他看不出深淺的……也不知道謝懷寧年紀輕輕到底是師從何處。

但既然老夫人都沒說什麼,約莫也是有自己的計較。

將兩人送回廂房,熟練地收拾幹淨地上的一片狼藉,葉勇將散落在地的醫藥箱收拾好了拿進來,正準備告退,透過珠簾卻見屋裏謝懷寧正在為葉鳴錚把脈。

兩人一蹲一坐,隱約有人聲響動,似乎是一人正在向另一人輕聲詢問著什麼。

燈火下,謝懷寧一身純白色外衫透著微光,眉眼如琢神色漠然似雲上仙人,可微微垂下的的右手卻被血色浸透,印得袖口斑駁詭豔,像是羅刹自地獄而來,挾帶著撲麵而去的煞氣。

葉鳴錚蹲在離他半臂處,仰著頭,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神情中帶著一種貪婪卻拘謹的渴望。

他應該並沒有專心在聽對方在說什麼,隻是單純地以這樣的姿勢坦率直白地覬覦著他,像是一頭甘願為此引頸受戮的野獸。

葉勇被自己腦海裏這大逆不道的形容嚇得一機靈,搖了搖頭,也不再打擾兩人,將藥箱放到桌上,然後輕手輕腳關了門,趕緊去院子裏尋那隻受傷的老虎去了。

屋子裏瞬間又隻餘下了他們兩人。

聽見腳步聲遠去,謝懷寧淡淡掃了一眼屋外離開的方向,又收回視線重新以審視的目光看向葉鳴錚。

雖然在知道葉府秘密的天潢貴胄裏,私下也會有人把他叫做“瘋子”、“怪物”,但是不得不說,到底是繼承了晏老夫人來自皇室血統的美貌,縱然是現在這樣披頭散發、不修邊幅的樣子,從他的俊美的輪廓裏依舊能窺見幾分他原本彷如耀陽的容貌。

他抬起手,用尚且幹淨的手背輕輕蹭了蹭葉鳴錚的右眼眼角。那裏綴著一粒豔紅色的小痣,像幹涸的血跡。

他湊近了看他,直到感應到對方變得灼熱的呼吸,又挺直背退了回去。

“我也喜歡你的眼睛。”他認真地誇讚,“很特別的顏色。”

突起的指關節從他的眼尾往下鬆鬆地滑落,落到他的麵前,攤開手,將手中挖出來的那顆甚至還粘連著血肉的棕黃眼球托舉起來,望著他笑了笑。

一雙冷淡的眼睛隻是略略彎起了半分,那層素來漠然的色調被柔和了,驀地就顯出原本的瀲灩多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