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芙蓉正在遊廊外分派事務,突然聽到裏間傳來厲聲斥喝,隨後接著一聲脆響,心頭一凜,趕緊將回事的娘子打發了出去,揪開竹簾進了門。
東次間的榻前,張氏跪在中間,渾身哆嗦著不敢抬頭,本在一旁隔間裏打掃的丫頭正驚慌失措地跪在地上,飛快地撿著茶杯碎片,芙蓉躬身上前,聲音輕輕的,柔的仿佛能滴出水來,“夫人,這是怎麼了?”
陳夫人抿唇不語,回視她的眼神一片冷如冰雪,半天,才咬牙說道,“你們兩個先出去。”打掃的丫頭一時沒緩過神,芙蓉心急地喝道,“還不快出去,磨蹭什麼!”
等人都退出了屋子,陳夫人鼻息喘出粗氣,用吃人的目光看著張氏,咬牙切齒間蹦出幾個字,“你再說一遍!”
“那媒婆把訂金退了回來,還說,保媒這種活計靠的就是信譽,求夫人莫要毀了她的名聲。”張氏聲音越來越低,就算是離得有幾尺遠,就算她沒有抬頭,也能感覺到夫人的怒意滔天。
陳夫人伸手將案幾上的東西全都掃到地上,強行壓著嗓子,“把話說清楚!”
張氏側著身子避開砸在她身上的東西,暗自僥幸今日這小幾上放著的全是賬本,要是剪子之類的東西,隻怕小命難保,“我聽著也是不明,再三追問她才明說,說是一家女莫許兩家人,這可是犯律法之事。”
“混賬!我何時許了兩家人!”話到嘴邊,陳夫人突然停住了,呆了半晌沒有言語,過了一會兒,怒意慢慢從她眼中褪去,血色臉龐恢複了正常,淡淡地說了句,“你起來吧!”
太過平淡的聲音讓張氏腿腳發軟,偷眼看向芙蓉,芙蓉重新沏了茶送到夫人手邊,雖然沒有回頭看她,額頭卻不著痕跡地點了點,張氏放鬆了心,連忙爬了起來。
陳夫人飲了茶,臉上完全沒有怒氣,垂著眼簾低聲詢問道:“你可曾打聽過?”
“此事透著怪異,奴婢自然不敢怠慢,便把媒婆退回了銀子又送了出去,到是打聽出一件事來。”張氏小心地撇了眼夫人的表情,看她並未對送銀子的事情有表示,這才繼續說道:“就是這段日子,縣城那些夫人之間流傳出小娘子定親的事情,說是有位夫人跟先頭那位交好,曾聽她說起小娘子早在周歲之時便已經許了人家。”
“可打聽到是哪家夫人?”陳夫人微閉的眼睛倏地睜開,麵沉似水,冷冷地朝張氏看了一眼。
張氏哆嗦了一下,訕訕地縮回脖子,呐呐說道:“那吳媒婆語焉不詳,隻說是位外縣的夫人來雙流作客,無意間聽人提及小娘子要定親之事,這才透了出來。”
陳夫人睜開的眼又閉上了,手指輕敲著金漆幾麵,“你再去打聽清楚,找個妥當的人透個話出去,小娘子早年定親之事實屬無稽之談。”
“夫人,此事還請三思,那人似是真的知道內情,連當初定親的信物都知道。”
張氏看陳夫人沒有搭理她,心急地看向芙蓉,示意她吱個聲。
“夫人,依芙蓉看,最好找人先跟那位夫人套個交情,這話由咱們傳出去,不如由那位夫人說出去讓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