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張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沉默地跪在小娘子麵前,隻覺得前路難料,夫人跟她說了許多,話裏話外時不時透出對她的依仗,最重要的當然是讓她取得小娘子的信任,但她明白這件事並不容易,小娘子聰穎過人,怎會輕易交心,荷娘就是個好例子,輾轉間悲由心生,唉聲說了句,“芙蓉已無路可走,還請小娘子收留。”
“瞧你說得真可憐。其實她想什麼我到也能明白,無非是害怕你和荷娘一般,存了不該有的心思,傷了主仆間的情分,芙蓉啊,縱有千般容貌萬般才情,最後也不過是顆棄子。也罷,我雖與你家夫人不對付,但芙蓉你並沒有為難過我,你想留下便留下吧,不過,在我跟前可不如在夫人跟前那般風光,你可得考慮清楚。”看著芙蓉嬌好的麵容,陳籽妍突生主意,也許留下此人大有用處。
也許是她答應得太快,芙蓉用不相信的眼神看著她,她從沒想過這麼容易能說服小娘子,心中不由地忐忑,但形勢已不容她退縮,“芙蓉隻求安靜一隅。”
安靜?陳籽妍嘴角微抿,她怎麼會舍得讓她安靜呢?“芙蓉姐姐以後就陪在我身邊吧,雖不如夫人身邊那麼風光,但也不會有人敢隨意的看輕你,山茶,你帶芙蓉姐姐下去安頓,記著芙蓉姐姐喜歡清靜,你找間單獨的屋子給她住。”
山茶聽後很是不樂意,單獨的屋子玲瓏閣並不是沒有,但能有資格的人卻不多,荷娘與雲娘各占一間,荷娘離開之後本和山茶同住的迎春住了進去,她是小娘子身邊的一等丫頭,誰也不能有意見。迎春一走,山茶本以為那間房就屬於她一個人了,誰想又住進了一個新人,從前她雖不滿,但在小娘子麵前不受寵,自然不能計較,何況丁香和吳婆子也是共住一間房。
芙蓉若是還跟在夫人麵前,誰也不敢說什麼,可如今跟了小娘子,明著是當陪嫁丫頭,可私底下大家可傳瘋了,說是芙蓉開罪了夫人,這才被趕出了主院,沒了夫人替她撐腰,憑什麼一來就能住單間,而她山茶在玲瓏閣呆了大半年,卻還隻能和別人共用一間?
芙蓉看著擺在院子中間的箱子,山茶擼著手沒有幫忙的意思,而院子裏的粗壯婆子一個都不在,她緊抿著唇,一聲不吭地拖著箱子把手,一點點向房間挪,等她費了一個時辰將幾口箱子挪進房間時,身後笑聲突起,笑聲之間還夾雜著一個尖尖的聲音,“我還是頭回聽說,這陪嫁丫頭還帶陪嫁的,真是不少啊,足有四口箱子呢,夫人啊,可真是下了血本。”
不用回頭也知是山茶的聲音,芙蓉沒有回頭繼續將箱子挪進房間,然後關上門,玲瓏閣的下人房自然比不上主院,簡陋的床榻靠牆,小方桌擺在中間,角落裏擺著洗臉架子,芙蓉打開箱子,裏麵是這些年夫人賞賜的衣物,隨手在裏麵撿了件質地普通的換上,顧不得手腳發軟,趕著上二樓去伺候小娘子。
樓下院子裏的聲音,陳籽妍自然是聽到了,不管芙蓉願不願意,她既然聽從了陳夫人的吩咐來到這裏,那這一切都是她該承受的,而她陳籽妍不過是給她添些柴而已。
按照岑姑奶奶的例,陪嫁的丫頭共有四個,管事婆子二個,再加上兩房陪嫁的外管事,加起來足有十幾人,陪嫁丫頭如今已有迎春、丁香和芙蓉,另外一人陳籽妍看著名字很陌生,但現在的她可不敢輕心,名單是陳夫人擬的,沒有一點用處恐怕是不會送到她身邊。
找了機會將芙蓉遣了出去,借口身子不舒服讓吳婆子送藥膳過來,借機將名單交給了她,“吳媽媽,府裏的人你熟悉,看看有什麼需要更改的,我好和父親提。”
吳婆子拿著名單一看,露出凝重的神色,“小娘子,還好你先給我看了,不然可就晚了。這兩房外管事,張河是夫人陪嫁媽媽的兒子,陳忠是老夫人當年跟前的人,張河肯定不能要,但這陳忠嘛,小娘子要是聽我勸,也不能要,這一家都是刺頭,因為曾經是老夫人的人,從來不把別人放在眼裏,夫人啊這是趁機把燙手的芋頭丟到您這兒。至於這石榴,名字挺生的,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聽她這麼一說,陳籽妍心裏有了計較,兩房外管事得換,陳楠的父親是個老實的,給陳家趕了一輩子的車,但兩個兒子都不錯,有幾分機靈,能替她在外麵跑跑腿,至於另一房嘛,“那陳忠家都有些什麼人?”
“人不少,他婆娘的針線活出色,在針線房接些活回家做,兒子媳婦都在府裏當差,隻是因為夫人不喜,都是些沒人願意去的差事,哦,對了還有一小閨女,八歲不到,挺伶俐的,說是打算過些日子送進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