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劈裏啪啦的炮竹聲後,張家中門緩緩推開,新郎下馬朝著正中大門拜上一拜,回頭又向四周圍觀的鄰裏拜上一拜,身邊有管家替他致了謝辭,再次上馬領著花轎朝著正中的大堂行去,大堂外的坪前,張天恒領著兩兒子站在前頭,身後是前來觀禮的客人。
張曦忠笑臉依舊,看著從馬上下來的四弟,心裏閃過一絲無法言明的羨慕,若他真是張家的子孫該多好。張曦明的臉上就不那麼好看了,冷著一張臉,眼裏除了妒忌,更多的是不屑,一個庶子而已,就算是開了中門,迎了個書香世家的嫡女又如何?隻要老夫人還在,這家主的位置就沒他的份。
喜娘上前一步先是給張老爺道了喜,而後讓人奉上一張紅綢纏繞的弓給新郎,開弓引箭,坐在花轎裏的陳籽妍隻聽見“噌”的一聲,紅箭釘在了轎門上,在客人的叫好聲中,喜娘打開了轎門,扶著陳籽妍出來,跨過火盆,停在了一雙紅靴子麵前。
陳籽妍看著這雙大腳,隻覺得挺好笑,男人穿紅鞋,要是在前世,八成被人當成是個基。
一根紅綢遞了過來,陳籽妍跟著前麵的人一步步走上台階,跨過門檻,廳堂的地麵上鋪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軟軟的,心中暗道,這張家可真有錢,別人不識貨,她可是識貨的,這種地毯來自西域,上麵的花紋滿是異域風情,這可不是普通的有錢人家能用的。
程序上和電視上演的沒啥兩樣,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然後送入洞房,陳籽妍蓋頭遮麵,自然是看不到洞房裏的情況,從蓋頭下看到不同花色的繡花鞋正圍在床前。
“四弟,快挑開蓋頭啊,讓我們瞧瞧新娘的俏模樣。”尖尖的聲音離她挺近,陳籽妍朝著聲音側過頭,看到雙錦麵藍蓮花的鞋子。
此言一出,旁邊的人紛紛響應,在喜娘的“百年好合、稱心如意”的吉祥話裏,一杆兒紅色的秤挑起了她的喜帕,陳籽妍想要抬臉看看站在她麵前的人,卻又想起喜娘的囑托,矜持,要矜持,隻得低著頭,微垂著眼瞼,嘴角含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喲,我還以為真是天香國色的人兒呢,原來也不過如此,比起二夫人家的侄女可是差多了。”剛剛尖尖的聲音再次響起,語調裏帶著些興奮。
“鈺兒就是愛說笑,四郎媳婦這模樣怎麼就不是天香國色?我也知你的要求高,像姑爺身邊那幾個丫頭,可都是天香國色啊。”聲音來自那個被稱為鈺兒的對麵,這話明裏是在幫陳籽妍,可陳籽妍卻聽出了麻煩的意味。
張鈺兒衝著對方哼了聲,聲音低沉了半分,“二夫人,這四郎媳婦才剛剛進門,怎麼就給維護上了?”
“鈺兒說什麼呢?一家人難道還得分什麼先來後到?”
“時辰到了,外麵還有不少客人在等著呢,四郎,你先出去陪著,你的媳婦我們替你陪著。”話說的人是坐在張鈺兒身邊的高貴婦人,喜娘推了推立在陳籽妍麵前的新郎,趁著這個機會,陳籽妍飛快地抬起眼看過去,正巧就對上了一雙含笑的眼。
新郎出了門,屋子裏的女人們靜了半分,張鈺兒打著哈欠起身,“你們陪吧,大早起來這會兒困了,我先去歇會兒。”說完拉著大幫丫頭婆子出了新房。
她一走,安靜的屋子又熱鬧起來,可熱鬧歸熱鬧,卻沒有一人與陳籽妍打招呼,各自說著閑話,無非是這家長那家短的閑話,陳籽妍撐著腰坐著,其實吧,她恨不得所有人都和張鈺兒一樣離開,這樣,她就可以鬆泛一二。
老天爺還是很照顧陳籽妍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相繼有人找著各種借口離開,可離開的人卻沒有一人和她話說,徑直就出了門,包括張家二夫人。
剛剛坐著張鈺兒身邊的高貴婦人也起了身,朝著陳籽妍掃了眼,見她依舊低著頭,不悅地朝著身後的女人說道,“芸娘,你陪著四郎媳婦,荷花廳裏還有不少女客,我得去照應著。”說完頭也不回的離了新房。
新房裏頓時安靜了下來,陳籽妍抬眼朝留下的人看過去,隻見她平靜地端著茶,一口一口地輕啜著,仿佛整個房間裏隻有她一人。
這樣的感覺很是詭異,陳籽妍本就有滿肚子的疑問,卻不知要如何才能打聽,麵前這位有如一尊菩薩,讓她開口也不是,不開口也不是。
“小娘子,可要先更衣?”雲娘適時地提醒,陳籽妍忙不迭地點點頭,隻是眼睛向那尊菩薩看過去。
菩薩開口,“弟妹先去更衣吧,這會兒外頭的宴席才開,四叔不會這麼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