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陸西北方的新疆省維吾爾自治區素有“深邃亞細亞”的別稱,理由在於這裏是全世界距離海洋最遠的地方,東邊距離太平洋三三00公裏,南邊距離印度洋一九00公裏,西邊距離地中海三八00公裏,北邊距離北極海三六00公裏。
地形方麵,中央部份是塔裏木盆地,受到天山、昆侖山、蔥嶺(注:現今的帕米爾高原)喀喇昆侖山等等海拔高達六000公尺以上的高大山脈包圍。這個盆地東西長一五00公裏,南北長六00公裏,麵積約比日本全國再多九十萬平方公裏。其中塔克拉瑪幹砂漠便占了大半,塔克拉瑪幹在維吾爾語的意思是“進得去,出不來”,自古以來無數冒險家與探險家都曾經在這片砂漠印下他們的足跡,例如張騫、玄奘法師、馬可波羅等人。
這個廣大的盆地在遠古時代卻是個水氣豐潤的大湖。河水由四方山脈流進湖泊,在和煦的陽光照射下,極目盡是大片森林與草原,肥沃的上壤孕育了無數動物。
目前已勘查出塔克拉瑪幹砂漠的地底蘊藏了八兆噸的大量地下水,這些地下水一旦湧出地表將形成一個麵積廣達四十平方公裏,水深二十公尺的超大型湖泊。在遠古時代,這個大型湖泊確確實實曾經存在於地表上。湖泊與周圍土地是海穆蘭摩爾血族的共存之地,他們的曆史在尚稱和平的相處之中度過了數萬年。
紀元前一萬年左右,大陸內部出現乾燥化現象,湖泊開始萎縮。似乎印證了根本沒有所謂永恒的樂園一般,塔裏木盆地失去了原有的豐美。海穆蘭摩爾血族之間為了爭奪糧食逐漸產生紛爭與意見分岐。曆經五百年的混沌期之後,各血族決定各自獨立,離開故鄉遷移他處。
虎之血族往東,獅之血族往南,狼之血族往西,熊之血族往北,各自橫越終年積雪不化的高山、砂漠與叢林展開旅程。也有不少人選擇留下,然而湖泊不斷萎縮,土地也喪失生產力,東西方的異族人陸續入侵,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四散分離。狼之血族為了尋求安居之地決定緊迫夕陽而去,持續數個世代的旅程之後終於在大西洋海岸落腳,他們就是露妮?鐸?馬
利維亞的祖先們。
鐸?馬利維亞家的曆史並不像李思佛得伯爵家那樣充滿戲劇性。法國人的姓氏裏隻要有個“鐸”字就是身為貴族的證明,在法國擁有這個姓氏的包括曾經擁有的在內有好幾十萬人,所以也不是什麼值得大書特書的事情。根據最早的記錄,相傳是隨侍法蘭克王國的查理曼大帝身邊的騎士,一生並未建立顯赫的功勳,地位時起時落,勉強保住家名直到近代。
近代以後,其子孫在巴黎經營一家小報社,經常與專橫的強權對抗,說穿了就是不斷受到排擠與迫害。七月革命、二月革命、巴黎公社起義、德瑞福斯事件(譯注:一八九四年法國猶太裔陸軍參謀總部專屬炮兵上尉艾佛雷?德瑞福斯Alred?Dreyfus被控出賣國防機密給德國,遭判處無期徒刑,一八九八年作家左拉等文化人士起而糾舉相關單位陰謀誣陷,引發軍方與反猶人士強烈反彈,後發現指控證據全屬偽造,主嫌另有其人,一八九九年重審此案,為安撫軍方與反猶人士,原再判有罪,後又轉圓餘地,接受法國總統道歉並獲赦免,一九0六年撤回告訴,恢複清白。此案是二十世紀初的法國最喧騰轟動的事件。法國文豪埃米爾?左拉(譯注:西元1840——1902,法國自然主義文學大師,著有“酒店”、“娜娜”等書。)橫死事件、斯達維斯基案件、納粹德國占領巴黎……法國近代史上的各個事跡均有鐸?馬利維亞家牽涉其中,持續對抗強權直到今日。
家風的形成跟遺傳似乎沒有太大關係,大多都是來自周遭環境的耳濡目染。露妮從小在舅爺爺皮耶魯的諄諄教誨中成長,皮耶魯是親自為露妮起名之人,亦是反納粹運動的光榮鬥士。他曾經自豪地挺起胸膛對著霹妮說道。
“鐸?馬利維亞家的人從不因一、二次的失敗而屈服!”
意思不就是輸慣了嗎?——露妮幼小的心靈裏如此認為,然而當她十六歲時成為獨當—麵的鬥士,與李恩佛得伯爵水火不容的價值觀與信念自然也早巳根深蒂固。
“少數一些人自認是神的選民,企圖統治其他多數人,這種做法絕對是不可取的。”
露妮如此認為,而她的舅爺爺皮耶魯更視她為自己的後繼人選,詳細告訴她關於狼之血族以及其他血族的事情。當獅之血族族長亦即第十代李恩佛得伯爵出現,決定以強硬且露骨的手法推動統一四大血族計劃之際,舅爺爺的警戒心亦隨之升高。
“血族之間向來不互相幹涉。”
這是千古以來的鐵則,李恩佛得伯爵企圖各個擊破其他血族的行動,使得情況變得相當不樂觀,或許有必要聯合其他血族才行。抱持這個想法的皮耶魯大伯父在接受伯爵的要求前來日本之時,原本打算找出居住在日本的虎之血族共商對策……
露妮與虎之介在人影稀疏的輕井澤車站候車室裏交換著這段對話。
“伯爵的手下都是獅之血族嗎?”
“我想不單隻有獅之血族,有權有錢的地方自然可以吸引人潮。”
“那普通人也很多就是了。”
“我先前也提過,無論哪個血族都一樣,並非所有人都是海穆蘭摩爾。海穆爾的顯性基因很不規則,過去我的父母也不是海穆蘭摩爾。”
句子裏的過去式代表露妮的雙親早已去逝。想到自己的遭遇,虎之介頓時心頭有點酸酸的。
“你剛剛提到的塔古,是不是現在還有殘黨成為李恩佛得伯爵的手下?”
“隻是猜測,但沒有證據。”
“這些人連續好幾百年不斷搶劫殺人,想必沒有良心不安這類的問題吧。”
“對塔古而言,他們認為自己隻是卡利女神的工具,所以不斷殺害其他教派的人也沒有罪惡感。”
“這已經不是宗教自由了。”
“沒錯,信仰的自由在於不受外力強迫去信仰不願信奉的神祉,假藉神的名義將殺人掠奪的行為正當化更是不可饒恕。”
露妮的頭甩了一下。
“關於這方麵,基督教也沒什麼資格說大話。”
盯著如此表示的露妮,虎之介突然轉移話題。
“露妮你幾歲?”
“十六歲。”
虎之介重重歎了一口氣。
“隻大我一歲,卻知道那麼多事情,真厲害。”
“謝謝,不過希望你不要太高估我,我懂的也僅止於跟血族有關的事情而已。”
露妮笑道。
“你也很了不起,就連變身成老虎的時候,還不忘銜住放了全部家當的背包。”
“那隻是下意識的動作。”
這不叫了不起,講白一點就是窮人的小氣天性在作祟罷了。虎之介想到就覺得不好意思,不過也因此手上目前握有父親洋行交給他的現金,所以說小氣也是有好處的。
候車室響起廣播,表示高崎車站發生架線工程意外,新幹線交通中斷,敬請乘客稍候片刻。
虎之介詢問車站人員,所得到的回覆是行駛恢複時間未定。
既然新幹線無法通行,就必須考慮以其它方式前往東京。
虎之介先取消車票,隨即感到數雙不懷好意的目光正戳刺著他。不過他並未刻意讓對方知道自己察覺了,反而若無其事地坐回長椅。
“露妮,有一群詭異的家夥在跟蹤我們,你知道那些人是誰嗎?”
一聽虎之介如此低語,露妮便抬起一雙漂亮的朱砂色眸子敏銳打量,隨即明白對方的身份。
“哦,就是無論走到哪個國家都遇得到的爛男人,單憑自己一個人就沒膽攻擊女人。”
“攻擊……”
“這種人要是進了軍隊,鐵定隻會屠殺善良百姓、奸淫良家婦女。”
是昨晚襲擊露妮反被狠狠教訓了一頓的那群人,也就是佐伯幹二跟其手下。
“我很清楚那些爛男人的思考模式,他們認為隻要人多就足以示眾,昨晚五個人今天就增加到十人。”
“這下怎麼辦?”
“這個嘛,既然他們特地送上門來,就讓他們幫點忙吧,我想那些人應該有汽車才對。”
花了十秒鍾歸納結論,露妮麵不改色地從候車室的長椅站起身,走向洗手間。一群臉上、手上貼了0K繃、纏了紗布的男子立刻尾隨露妮而去,個個眼中閃爍著報複的快感。其中一人才正要握住洗手間的門把,突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找我女朋友有什麼事?”
把露妮這樣的美少女說成是自己的女朋友感覺真不錯。雖說事實並非如此,但也算賺到了好處。虎之介這句話說得男子們啞口無言,一時不知如何反應,過了二秒鍾才怪叫道:“臭小子,你說什麼?”不僅欠缺臨場應變能力,連語言表達能力也很貧瘠。
“少瞧不起人、看招!”
其中一人大吼出聲,企圖揪住虎之介的衣領,卻被虎之介撥開,同時膝蓋也被虎之介踢了一腳。虎之介並沒有使出太大的力道,沒想到對方因此彈出二公尺遠,整個撞上牆壁。其他人緊接著發出怒號,撲向虎之介。
海穆爾未覺醒之前的虎之介並沒有這麼強。而現在即使恢複成人類的模樣,充斥於全身的旺盛力量未見衰竭。身體變輕了,反射神經也愈趨靈敏,對方的舉止看起來跟慢動作一樣。他從容不迫地回避對方的攻擊,一回擊一定有一人倒地,沒有必要再施以第二擊。
虎之介俐落地收拾掉六個人,這六人全都是被K0一擊倒地不起,手指不住打顫。其他人見狀,嚇得你看我我看你,虎之介往前踏出一步,眾人連忙抱頭逃竄。
“混帳東西,不準跑!”
佐伯幹二忍不住出聲大喊,這也造成了他致命的錯誤,等於不打自招他就是這票人的老大。
才發現自己出錯,幹二的衣襟便被虎之介揪住,拉扯推倒在地。抬眼一看,露妮也來到虎之介身旁。
也難怪幹二驚惶失措,因為他知道虎之介的長相。幹二一票人來到輕井澤原本是準備在半路埋伏,好“教訓”虎之介。結果自曝其短,一時缺乏自製力,想襲擊露妮卻反挨了一記悶棍。接下來還學不乖,他們認為隻要守在車站監視,一定可以等到目標出現,事情也如預料之中發展,沒想到……。
露妮逮住了其中一個匍匐在地想趁機開溜的部下,虎之介提出交換條件,表示隻要供出他們老大的身份就放他走。
這個部下二話不說立刻招供,完全不見與幹二之間所謂的同誌情誼,為了討好勝利的一方,毫不遲疑揭發幹二的真正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