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適一跟著那幾個滿麵紅光的男人進了一家酒樓,二樓包間裏已擺好一大桌酒菜,顏色紅紅綠綠,甚是好看。賓主相互客氣一番,然後落座。
遊樂場主任說:“兩位大記者來到我們這兒,是我們這兒的榮幸,我先敬你們二位一杯。”
報社主任說:“哪裏哪裏,以後常來常往,有什麼事給我們林記者打個電話也行,我們林記者可是年輕有為啊,名牌大學畢業,你看人長得也一表人才,當時他來我們報社報到,我一看就喜歡,在我們報社追他的女孩子多了去了。”
遊樂場主任說:“家有小女,今年也恰好大學畢業,不知可否高攀林記者?”
報社主任忙說:“老兄啊,這你可就晚了一步了,我們林記者啊早有對象了,那可是個漂亮姑娘,大學裏的校花,現在在檔案館工作,兩個人的關係啊粘乎著呢,聽說今年春節就要結婚了,是不是啊,小林?”
林適一連忙推脫:“沒、還沒那麼快啊!”
“你瞧這年輕人,還不好意思呢!”
二位主任同時哈哈大笑起來。桌上的杯盤撲簌簌地有些震顫。林適一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裏,嚼來嚼去,沒什麼滋味。他一直在想,“不能讓雪兒離開”、“不能讓雪兒離開”,在想心事的時候,不知不覺又多喝了幾杯。熱辣辣的白酒下肚,腸子都被燙紅了,酒在肚子裏翻滾著,那滋味比不喝酒更加難受。
林適一搖搖晃晃走出的士,抬頭看看三樓家裏的燈光,別人家都是亮的,隻有他家是黑的。他的心裏“嘩啦”塌陷下去一大塊,此時此刻,雪兒不在家,她會到哪兒去呢?越想越覺得難受。他撐著牆走在樓梯上,三層樓走了好久,像在爬喜瑪拉雅山。
他好容易進了家門,家中一片漆黑。他的手在黑暗中摸呀摸,找不到燈繩,他從來也沒像今天這樣沮喪過,他靠在牆上喘了一會兒粗氣,手指無意間碰到燈繩,燈在意想不到的時刻“嘩”地一下亮了。
他看到門廳裏迎麵掛著雪兒的一條小紅格子內褲,這條褲子觸動了林適一內心最柔軟的地方,他一時控製不住自己,把臉貼在那條內褲上放聲大哭。
林適一這輩子嚎啕大哭的場景,還將在這部小說中出現幾次,他每一次放聲大哭,他作為“寵兒”的曆史就將翻過去一頁。他的生命是從頂點往下走的,當然,在當時他無法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