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林適一從外麵采訪回來,看到家裏堆滿大包小包,心裏就有些慌,他想,不會是又出什麼事了吧。他背著一個沉重的大包腳步“咚咚”地往裏走,看到到房間裏到處都是東西,就是見不到雪兒的臉。
“雪兒!雪兒!你在哪兒呢?”
“哎,你回來啦?”
雪兒從衣服堆裏探出了張紅撲撲的臉來,她說:“一哥,回來了,我正要跟你說呢,我的事兒成了!”
一哥把肩上的大包卸下來,放在組合櫃的寫字台上。那超乎尋常的“咚”的一聲響,讓兩個人同時嚇了一跳。雪兒原本有一大堆話想跟一哥說,但這“咚”的一聲響,似乎讓她清醒了許多。她從“嘩啦”、“嘩啦”堆滿塑料袋的衣服堆裏鑽出來,臉上的表情由柔和一下子變得堅硬起來。
她說:“聽說芝加哥是很冷的,所以我買了一些衣服準備帶過去。”
她說:“一哥,你看看我買的羽絨服好看嗎?”
一哥鐵青著臉,什麼也沒說。他似乎明白了一切,那就是雪兒的出國手續已經辦下來了,她到底還是要走的。整個晚上,林適一一句話也沒說,匆匆洗了洗就躺下睡了,連晚飯都沒吃。雪兒知道他心裏不舒服,但出國的事她是一定要堅持的,況且出國手續又是好不容易才辦下來了,如果就這樣放棄了,她會後悔一輩子的。
夜裏,雪兒打開床頭櫃上那盞可調光的桔紅色的燈,她一直下意識地扭那開關,光線忽明忽暗,照著林適一那張熟睡中的臉。他的睡相很好,在睡夢中顯得純真無邪,簡直就像個孩子。雪兒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臉,他顯然是剛剛刮過胡子,短短的胡茬青青硬硬,十分紮手,那種麻酥酥的感覺令人心動,雪兒一直摸他,直到把他弄醒為止。
“你還沒走啊?”一哥睜開眼睛,說。
“我上哪兒呀?”
“出國呀,你不是出國了嗎?我剛才做夢還夢見我到機場去送你,我向你拚全招手,拚命招手,可是你已經看不見我了。”
雪兒伏在林適一的被子上,嗚嗚哭起來。林適一感到沉甸甸的壓力,他不知如何是好,一隻手懸在半空中,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按下去,按在雪兒一起一伏的後背上。
他們哭著在床上滾來滾去,不知如何是好。他們抱在一起不能分開,他們想象不出一旦真的分開了會怎麼樣。到了天快亮的時候,他們才稍稍平靜下來,他們又倦又累,好想睡去,但腦子又清醒得要命,想說話。他們就這樣摟著、抱著、說著,整整說了一天的話,沒吃一點東西,並不覺得餓,渴了就喝床頭的純淨水,他們輕飄飄地躺在床上,眼前微黑的顏色,使他們忽然想到了死。
——哎,你想過沒有?
——想過的。死,就是解脫,你說呢?
——是啊,死就是解脫。有一天,我想走了,你會隨我去嗎?
——會。
——為什麼?
——因為愛你。
林適一聽了蜜雪兒的話,就放心地閉上眼睡去了。雪兒看著身邊的愛人,越看越覺得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