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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哥就是從皮草格格那裏嚐到女人的甜頭的,以前跟雪兒在一起的時候,總是他拚命賺錢,買給雪兒穿,現在似乎事情倒過來了,皮草格格不停地寫東西掙稿費,拿了錢就買又貴又高級的東西討好一哥,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買好一樣東西立該就拔打林適一的呼機,然後站在公用電話亭等他回電話。

這個過程又漫長又刺激。

格格總是打扮得十分妖豔,站在又舊又破的電話亭前,她似乎要和她所處的環境形成鮮明對比,衣服越穿越妖,妝也越畫越濃。她總是站在那裏等電話。而呼他十次,他有八次不回。一哥說他忙,常常聽不到呼機在響。格格就信了,站在電話機旁耐心地等待。

有時候,電話鈴猛地響起來,皮草格格不知為何總是想想哭。她拿起聽筒,一下子就聽到一哥的聲音,她激動得說不出話——她還從來沒有像這樣愛過一個人。

——喂,我等你好久了。

——報社很忙。

——我知道,我知道。

一哥有時覺得這個瘋狂的女人有些可怕。她像鬼上身一樣纏上他,想盡各種辦法約他出來,她找了地無數種理由,其實無非是想見到他。約一哥到她的小屋去,跟他沒完沒了地做愛,她性欲強得要死,沒日沒夜地需要有人跟她幹。一哥想,早晚有一天會被她拖垮的,這個不要命的女人。

但是一旦上了那女人的床,就由不得他自己了。皮草格格很會造氣氛,讓人有種情不自禁想要做下去的欲望,做過之後又很後悔,發誓再也不幹了,而下一次卻又控製不了自己。一哥覺得,自己又快活又痛苦,這都是因為雪兒。

蜜雪兒在去美國之前,和林適一見了最後一麵。林適一早到了一小會兒,就坐在桌邊吸了一支煙。垂簾低低的西餐廳裏空無一人,乳白色的陽光透過窗紗漫湧進來,一切都像浸泡其中沒有邊緣的物件,就在眼前卻看不真切。

雪兒穿著大學時代的一身衣服珊珊而來,這實在太奇怪了,她仿佛穿過光霧而來,讓時光倒流,沒有人知道他是用什麼辦法達到這一切的。

那件紅襯衫輕飄飄地浮動著,她每走一步,那些緋邊就要依次翻飛一遍——林適一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也是穿著這件衣服,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她就像一個從雲彩裏走下來的女孩,最終還是要回到雲彩上去的。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雲彩。”

“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是你妻子。”

“可惜現在不是了。”

雪兒不再說話,隻是低頭看著杯子裏打轉的咖啡,發呆。一哥說:“怎麼不說話了?”

雪兒說:“其實,出國不是我的錯。”

“是不是你的錯,錯都在我,我笨!我沒用!我沒本事!行了吧?”

“我沒這麼說。”

“可你是這麼做的!蜜雪兒,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為了出國,你什麼事都幹得出來,這幾年我是怎麼對你的,你心裏最清楚。”

蜜雪兒的眼淚一下子流出來。林適一視而不見,隻顧自己說個痛快。他先是把那個叫傑米的美國人罵了一大頓,又罵蜜雪兒的妹妹,罵過這個罵那個,他的話就像開了閘的河水,滔滔不絕。他陷入一種幻境,好像麵對麥克風在講演,眼前黑壓壓的一片,但仔細看時,卻又一個人都沒有。

不知什麼時候,林適一發現他對麵的那張椅子已經空了。他有些吃驚地眨眨眼,似乎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雪兒剛才是否來過,她的咖啡杯還是原樣放在那兒,從來沒人動過的樣子,他打定主意告訴自己:“她沒來過,從來也沒出現過。”

林適一恍惚間看到椅子上再次有了人的時候,感覺自己的精神狀態已經有些不對了,他明明看到雪兒已經離開,為什麼對麵還笑盈盈地坐著一個女人?

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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