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鹿姑賞識地看了一眼他的弟弟左大將。
“左大將的話句句在理啊!而且,本王聽說右校王唯一一個堂兄弟也被以莫須有的罪名殺害了!”於靬王說,“人乃萬物靈長,沒有了親人,何談家園故國呢?倘若那也算家園故國,也隻能引起人的心酸和傷痛而已,那樣的家國不歸也罷!”
任立政和冀翼知道,於靬王說的是李陵叔叔李敢的兒子李禹,李敢因為父親李廣自殺而怨恨衛青,借故揍了衛青,被皇帝的新寵紅人——衛青的外甥霍去病用箭射死。他的兒子李禹也驍勇異常,深得李氏家風,皇帝十分賞識。可有奸佞向皇帝進言,說李禹打算棄漢,到匈奴去投奔李陵,於是被殺。
“左大將和於靬王所言讓我等非常感慨!毋庸置疑,右校王的確曾經因為奸人所陷,遭受到了很多不公正的待遇,甚至給他造成了巨大的痛苦和不幸!”任立政侃侃而談,“但是,子不計父之過,臣不究君之錯!更何況,如今皇上春秋鼎盛,朝局清明,迷惑君主視聽的奸人不再當道。而且我們的主上也正是想要補償右校王才派我們來迎請他回歸的。諸王的擔憂足可見你們對右校王的摯愛,但完全是多慮了!”
“右校王在匈奴多年,受到可敬的單於無上的禮遇和厚待,替我們大漢保護了英勇的李將軍,這讓我們的主上非常感動,所以我們隨行帶來了一份薄禮,以示感謝!”冀翼也說。
“我們主上讓我們轉告大單於,路遠禮薄,敬請海涵!等右校王回歸之後,再派使者重金酬謝!”任立政說完,又轉向冀翼,“冀大人,呈上禮簡!”
“是!”冀翼從懷裏掏出禮簡,麵向大家,朗聲念誦,“白銀一萬兩;黃金一千兩;珍珠玉器各兩箱,共百件;銅器祭器各兩箱,共百件;古玩字畫各兩箱,共百件;絲百匹;綢百匹;絹百匹;麻百匹。”宣讀完畢,轉身呈遞給單於。
“漢帝太客氣了!漢匈親如一家,右校王神武驍勇,對他怎麼厚待都不過分!” 這豐厚的禮物讓狐鹿姑非常高興,他的虛榮心得到了很大的滿足,但漢朝對李陵這麼上心,他越發有點不願意放行——萬一將來局勢有變,兩國兵戎相見,他怕李陵回到漢朝對匈奴不利,他環視一周,故作冷淡地說,“不過,說到謝字,倒沒有那個必要!我們匈奴讓右校王娶封號最尊貴的公主,先單於授予他首席輔政王的殊榮,並不是為了讓誰感謝,而是我們匈奴人發自內心地敬佩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他這麼一個位尊權高的匈奴首席輔政王,恐怕也不是什麼金銀珠玉能夠衡量的!”
“單於誤會了!”任立政說,“我們主上絕對沒有用這些禮品作為贖金的意思!李將軍,噢,右校王對任何一個君主來說,得之就是無價之寶,傾盡天下財物都不能夠和他的價值相提並論;匈奴和兩代單於對右校王的厚待和恩遇,是無論多麼貴重的寶物都無法報答的,更何況這區區薄禮!我們主上隻是想要表達誠摯謝意而已!”
“右校王是我們匈奴的柱石之臣,豈可輕言回歸!漢人不是講究好馬不吃回頭草嗎?既然當初不發他一兵一卒,今日又反悔迎歸,實在是讓人無法理解!”左大將有點憤憤然。
“此一時,彼一時!”冀翼說,“大家也非常清楚,右校王當年滯留匈奴有著很多的無可奈何。現在漢匈修睦,百姓安居樂業,誰也不希望這種美好的局勢被破壞而成為曆史的罪人!我和任大人此次出使匈奴的唯一目的就是受主上之命迎請右校王歸漢!懇請諸位王爺和單於認真考慮,不要太拂逆我家主上的意願!”
冀翼的話綿裏藏針,狐鹿姑的心裏一震:自從上次李廣利和格蜜佳對世子下巫咒被查出,牽扯出了日逐王,日逐王見自己做的好多詭秘之情都要敗露,怕狐鹿姑治罪,就潛逃到了康居國。狐鹿姑知道,那該死的日逐王根本就沒有完全死心,他在積聚力量,隻因為考慮到這些,他狐鹿姑才和漢朝和親,避免內亂外患齊發,引起匈奴的混亂,局麵不好收拾。他不能使匈奴和漢朝的關係惡化,要防備日逐王乘機作亂!可李陵歸漢,他於公於私都舍不得,要對付日逐王需要李陵,他的東歌也需要李陵。
狐鹿姑覺得矛盾極了,氣氛有點僵。
“這樣吧!右校王是身份尊貴的首席輔政王,非同一般漢使可比!”於靬王咳嗽一聲,打破僵局,“今天乍然提出迎請,實在是意料之外!時間已近午時,兩位大人先請用飯,容我們商議斟酌之後,明日再給你們答複吧!”
任立政想了想,也隻能這樣,就點頭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