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兄,往事的確不可追憶!但將軍今後的前程一定是一片燦爛光明!聖上聽了上官大人和霍大人的奏請,非常感動,說等將軍回漢朝之後要大加褒獎封賞!”
“哦!”李陵沉吟著。
“少卿兄,上官大人和霍大人還讓我代問你現在的夫人和孩子好!”任立政覷著李陵的神色。
“多謝掛念!他們都好!”李陵“霍”地睜眼出了一下神,又淡淡地說。
“少卿兄,你的孩子我們可以和匈奴交涉,盡最大努力爭取重金贖回漢朝。但你現在的兩個夫人都是匈奴公主,身份不同一般,不知她們對你歸漢是何態度?”
李陵愣愣看著任立政和冀翼,腦海中一片茫然。
“李將軍,你要和她們認真商議!我們會力爭,但匈奴放走漢使時還沒有過讓他們帶走妻兒的先例,更何況她們都是匈奴封號最尊貴的公主,所以,我們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一定要慎重處理!”冀翼說。
李陵的目光不由自主轉向藍珠和東歌大帳的方向,當然,在帳內什麼都看不到。
“少卿兄,你母親和原配夫人上官婉心的墓,上官大人和霍大人親自督看,重新修葺完畢。墓室周圍鬆柏森森,垂柳拂地。每逢祭日和節日,他們都去掃墓祭拜!”
聽任立政提起母親和婉心,李陵的眼裏淚光閃閃,他極力克製著不讓眼淚流下來。
“皇上已經指定了給將軍賞賜的新府第,將過去的府第也已經按照原來的舊貌進行了修繕,說由將軍選擇居住!”冀翼說。
“右校王,故人相見,可別貪杯!”任立政還想說什麼,衛律和其他兩個人進了帳,衛律看李陵神情異樣,就說,“你的喘疾剛好一點,藍珠公主和東歌公主剛才還打發人來問訊,怕你一時太過盡興,舊病複發!”
“丁零王對右校王真是關心備至啊!”任立政笑說,“這麼說,剛才右校王的兩位夫人也過來了,怎麼不請進來一見呢?”
“噢,不是!她們打發奴才過來問訊,聽我說已經不喝酒了,就回去向公主複命了!”
“哦!”
看大家都沉默著無話,衛律說:“已經過了子時,明天廷會上單於要正式接見使者,就請各位使者安寢吧!我和右校王還要向單於複命!”
說著,已有幾個親兵進來護送使者,四個女仆在前麵打著馬燈引路……
第二天的廷會上,任立政和冀翼正式提出迎請李陵歸漢。
所有的猜測變成了現實,一時,所有的人都不知該如何表態,氣氛有點沉悶。
“任大人,自從漢匈消除誤會,兩國互相交換返送了各自長留在他國的使者,留在匈奴的漢使已經全部返回漢朝。至於右校王,他與那些使者完全不同啊!”狐鹿姑打破沉默。
“單於所言不假,確實是有所不同!”任立政說,“但李氏是漢朝名將世家,右校王李陵是著名的飛將軍李廣的嫡孫,他理應回到自己的故土和家園,他的根係在漢朝。”
“什麼根係?”於靬王不以為然地說,“右校王在漢朝的根早就被漢朝皇帝斬斷了,他的全家不是被全部誅殺了嗎?還有什麼根呢?如今,要說有根,他的根就在匈奴!要說家園,匈奴就是他的家園!”
“我們至尊至貴的兩代單於對右校王都恩遇厚待有加,封王賜地,他先是娶了封號最尊貴的賢碩惠藍珠公主為王妃,又娶了如今的長公主東歌為妻,生育了三子二女。他的根係深深地紮在了匈奴富饒的大地上!”左骨都侯撫著胡須慢條斯理地說。
“兩位王爺此言謬矣!”冀翼拱手說,“葉落尚要歸根,更何況人呢?那麼,什麼是根呢?他的故土,他的父母先祖所在的故土就是他的根係所在。即使有一天榮登仙界,隻有在自己的故土,隻有回歸先祖墳塋,才會受到後人的祭拜,他的靈魂才有歸屬。”
“我們匈奴是遊牧民族,雖然不大懂高深的漢學,但知道你們漢人是講究順應天時物理之變的!”左大將年輕時非常崇拜李陵,現在已經曆練得很老成了,對李陵還是非常讚賞,他覺得李陵和任何一個王爺——包括匈奴、漢人王爺——都不同,他打心眼裏不希望李陵回漢朝,“當年,是漢朝辜負了右校王,不給他發一兵一卒之援,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匈奴英明尊貴的單於給了他本應該漢朝給他卻未曾給他的一切榮華富貴,使他享受到了親情和溫暖。而且他的世子在如今的大單於,當年左賢王的世子都沒有封王的情況下,就已經被授予王號,封為尊貴的拓跋王。可以這樣說,右校王的血液在匈奴最高貴的單於後代身上流淌,他的血脈在匈奴大地上盤結成巨大而堅固的根係。根在哪裏,哪裏就是家園和故土,一抔黃土怎麼能夠算是家園呢?順時應變,右校王豈可歸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