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鏗看罷,將電報稿揉成一團擲出火車窗外,輕蔑地罵道:“狗屁不通,這些議員們在張勳率兵進入北京之前怎麼不叫嚷?在張勳的辮子軍開進北京的時候,他們又在哪裏?哼哼,可笑,這些人竟然能代表四萬萬國人?!我看,無非是國民黨要保住《約法》,保住在中國政壇的地位罷了!肖立!”
“到!”
“擬電,石鏗率中國遠征軍八萬將士泣血叩請國內諸公鈞鑒,歐戰正劇,全球動蕩。無論勝敗,國際體係將因戰果而出現重大調整,以中國羸弱,而謀國家之自立、富強,艱難之處無以言表。吾等軍人,以一腔熱忱遠赴戎機,投身戰場,所為無非中國之戰後地位改善,中國在新國際體係下之利益彰顯!當今世界,弱肉強食,強者爭食之際乃互立規則,謂之為國際秩序、國際公法。他日戰罷,若因吾等軍人之犧牲換取有利於中國一二之新國際秩序、國際公法,八萬將士雖死無憾。然國內諸公,應思以國家利益為要,暫歇紛爭,不應行另開國會,南北分裂之舉。頓傷遠征將士之心,殊為官兵切齒!石鏗在此以遠征軍八萬將士之心聲昭示諸公,南北政見不同可容,南北刀兵相見斷不可為,遠征期間,望諸公稍事收斂,避免遠征在外,紛爭於內。如此,八萬將士可安心為國赴死也!若有罔顧國家、挑起戰端者,遠征軍將視為****,回師討伐,不死不休。警言既出,無論南北,他日兵臨城下之時,勿謂吾等軍人言之不預!中國遠征軍司令部副總司令石鏗。”
肖立離去後,胡惟德歎道:“石將軍年輕氣盛,此電一出,可就以軍人強權之嫌,得罪國內袞袞諸公了。”
“得罪就得罪了吧!”石鏗口授電文、抒發胸臆之後,感覺輕鬆了很多,乃微笑道:“辛亥年時的革命者,為國而死者已化為塵泥;經變幸存而得名者,多為苟且之政客,招搖以革命之旗,自詡為國民代表,實則厚顏無恥、一心謀私之徒。石鏗不怕得罪這些人,這等小人隻需槍口一逼,他們成天掛在嘴裏的主義、理想都將化為烏有。”
胡惟德搖頭向旁邊的馮玉祥道:“石將軍的想法有些偏激了。”
馮玉祥笑道:“石將軍一語道破玄機。隻是,南方有口稱革命而行分裂者,北方也有口稱統一而行家天下、派係天下者。不知石將軍回國之後,遠征軍的槍口會首先對準誰呢?須知,在石將軍眼裏,浴血歐洲,換取國家地位的提升是國家利益;在黨派人士眼裏,徹行民主政治更是強國基礎;在督軍實力派眼裏,國家利益根本就是個幌子。他們會說,你石將軍是以八萬健兒的生命搏勇武之名,無外一將功成萬骨枯。他們也會說,那些黨派政客們,是想撈取國家和地方的實際權力,以謀私利。誰對誰錯,萬口悠悠,哪能分清?”
馮玉祥對中國政局的看法可以說是經過起落之人,感受過滄桑之後的脫俗之語。第十六混成旅被拆散、混編,他不可能沒意見。如今又要在石鏗麾下效力,他心裏不可能沒有疙瘩。
石鏗擺手道:“能分清,很簡單,強國需先富民,強國需先利器,強國需先辦教育、倡科學。誰在做這些事情,石某人就團結誰,誰反其道行之,石某人的槍口就對準誰!當前,各方利益無論如何糾葛,遠征軍參戰之目的無論能否達到,八萬健兒、十多萬華工在外,任何有良心的中國人都應該停止一切紛爭,鼎力支持遠征軍作戰。可以說,目前的對外戰爭就是對所有國人的一場考驗,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一切等待秋後算賬即可。”
“嗬嗬。”馮玉祥輕笑出聲道:“石將軍是滿有把握會凱旋而歸啊!”
石鏗聽出馮玉祥的嘲諷之意,更看出這位中將與其他人並無不同,還是有一點恐洋症在心底作祟。乃與之對視道:“如若這點把握都沒有,石鏗又怎敢帶著遠征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