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是輜重指揮部的總指揮,直接指揮了一個軍屬輜重團,還能調動各師輜重團。作為最靠近總司令部,與法國佬打交道最多的部門指揮,他一聽鄒若衡的罵聲就明白過來。遠征軍在爭取國家的未來利益,國內的軍閥、政客們卻在爭奪自己眼前的利益,根本沒把遠征軍的事兒放在眼裏。為何?這些家夥們就不怕遠征軍回國之後報複嗎?!不,不,他們不是傻子!
一個令郭文自己都震驚的想法出現在他腦海裏。
“參、參謀長。我……”
“說!”蔣方震的情緒還在波動,有些不耐煩。
“職部想到一個問題。如果戰後協約國方麵以武器裝備是他們提供的,要我們遠征軍全體解除武裝,徒手回國怎麼辦?如果協約國沒有這個意思,而我們的政府有這個意思向協約國提出,怎麼辦?參謀長,到時候咱們就是赤手空拳呐!怎麼跟那些軍閥們打?!”
蔣方震被提醒了,也徹底地洞悉了石鏗的心思。感慨中,他看著火車遠去的西南方微微搖頭。很多話石鏗始終沒有說出口,對參謀長還是藏著掖著的。石鏗處心積慮地要在蒂埃裏堡一線打一個殲滅戰,未必不是揣著大量繳獲德軍武器後送回國,在必要作為遠征軍武裝的心思,否則,他有必要去冒險拖住德軍嗎?這心思……那家夥就是不肯說出口呐!
“協約國不給武器,我們就找德國人拿!隻要高司推演結果正確,德國人就會跳進我們的陷阱,武器裝備會有的,我們不需要協約國家的施舍,我們不能因為那一點武器而喪失戰後談判的立場。祖國的未來,不能靠別人,隻能靠我們自己!”
郭文用力地碰了一下腳後跟,大聲道:“是!靠我們自己!”
“溫軍醫。”
蔣方震循著鄒若衡的指點,剛好看到那個已經聞名全軍的溫軍醫的身影消失在出站口。唉……石鏗、溫軍醫,這兩個人性情還真有些相似,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死要麵子活受罪的典型。
……
北京,鐵獅子胡同******,參戰陸軍督辦處。
段祺瑞回京複任總理後,靳雲鵬就任命為參陸辦主任,卻被一心撈軍權又因聯絡督軍團向大總統施壓,從而使段祺瑞得以複任總理,也因功而更加跋扈、受寵的徐樹錚排擠,幹脆成天躲在家裏不出門。今天卻被段祺瑞一個氣急敗壞的電話驚住了,急急忙忙地趕來會議。
“看看你推薦的人!”
靳雲鵬還沒坐穩,段祺瑞就兜頭摔來一份電文。他戰戰兢兢地拿起來一看,原來是石鏗率遠征軍對北京政府的“最後通牒”。要求停戰、南北和談,懲治張敬堯。張敬堯是誰啊?出自直係督軍李純門下,卻成為鐵杆皖係將領,又因主戰得力而剛剛出任湖南督軍。此時此刻,若要段祺瑞懲辦張敬堯,豈非是讓總理承認武力統一是錯的?從而向南方的亂黨、實力派低頭?
糊塗!糊塗!石鐵戈怎麼犯糊塗了!
靳雲鵬清楚自己目前應該做些什麼,既然段祺瑞已忘記以前那句“若鐵戈遠征建功而凱旋,必重酬翼青推舉之大功”,既然徐樹錚把持參陸辦的事兒,段祺瑞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予以默許,那靳某人在此時此刻,地位是岌岌可危啊!若不同為石鏗解釋,那自己就前程也跟著石鏗完蛋了!所謂一根繩上的兩隻螞蚱,一曰石鐵戈,一曰靳翼青也!
“泉公,鐵戈身在法國,哪知國內諸般問題激化之後的詳情呐?貿貿然來此電報,真是有失考慮,有失考慮!泉公,當立電斥責!”
“有用嗎?”段祺瑞的心情平複下來,他也不相信石鏗會反水。隻是,石鏗的電報用詞實在是最後通牒的口氣,事事非此即彼,不留餘地。“你看看,什麼不停戰撤到湖北,他就和駐川各部向南方效忠?什麼不嚴懲張敬堯,他就要出兵擊破第七師,自行組織軍事法庭懲辦之?這……”
“泉公,您看他對南方也一樣嘛!您看,他說如果桂軍不撤離湘省,他就以武力驅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