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的老規矩,副職在戰鬥時要到下一級部隊帶隊。副旅長都下到團了,副團長就要下到營級,副營長自然就在尖兵連了,而擔任尖兵連的三連副連長餘立廷,此時就帶著尖刀班走在全團的散兵隊形的前麵大約100米處。
樹林,綿綿不絕的樹林在瓦茲河東順著地勢微微起伏。終於,餘立廷覺得自己穿過一片樹林,有限的視野發現,腳下不再是青草或者縱橫的樹根,而是一壟壟顯然是經過耕作的田地,就好像是川南家鄉的紅苕埂一樣。隻是,隨部隊開到法國都半年了,餘立廷和弟兄們還真沒看到法國佬種紅薯的,在香巴尼省的法國農民習慣於種植葡萄,喜歡把地刨得跟紅苕埂一般。
有了像紅苕埂一般的葡萄園,附近肯定有村子。
餘立廷向後擺手,拉開的尖兵班立即向後傳令,濃霧中,1500多名官兵似乎接到明確的號令一般停止前進,卻並未停止活動。輕機槍組繼續前出最少二十來米,就著葡萄園的田埂架設機槍,在有限的視野條件下,盡量為尖兵們提供火力掩護。
老天爺像是故意作怪一般,濕漉漉的霧氣越來越濃。
貓著腰,提著自來得,餘立廷帶著兩名刺刀上槍的弟兄小心翼翼地步步向前,目標是前方隱約可見的一座農舍。
農舍的石牆邊,餘立廷再次擺手,兩名弟兄一左一右持槍準備戰鬥,不是瞄準,而是白刃格鬥。淩晨三時左右的濃霧中,誰能準確瞄準敵人開火?安靜了一會兒,三名官兵都聽到有些別樣的響動,那是輕微的“哢——嚓,哢——嚓”聲,似乎有規律,又似乎沒啥規律。
餘立廷慢慢地向石牆的右側移動,那種聲音似乎更清晰了一些。他躡手躡腳地移動到石牆的盡頭,白茫茫的霧氣中,他看到一個個或濃或淡的黑影從農舍的右側小樹林中湧出來,一時間根本就難以說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德軍!德軍正盡量地靠著瓦茲河岸和鐵軌向南推進!
壓抑住狂跳的心髒,餘立廷打了個手勢。一名弟兄悄悄地摸回去,不久,一挺輕機槍運動上來,悄悄地架設在石牆腳下。
德軍對農舍似乎沒有一點興趣,也沒有特意地掩藏自己的行蹤。想必是法國人退得太快,又出於陣地戰、塹壕戰的慣性思維,德軍不認為在無險可守的阿夫勒河以北地區會遭遇敵情。因此,當前麵一群德軍過後,後麵的就是行軍縱隊了。他們沿著鐵軌兩側,發出無所顧忌的腳步聲滾滾向南。
遠處,濕漉漉的空氣傳來一陣陣輕微的震動,落入耳內就是“蓬蓬”的悶響。一團的迫擊炮連率先開火,目標很好確定,從南向北朝鐵路開炮就行!
“嘎嘎嘎……嘎嘎……”劉易斯輕機槍在迫擊炮彈“轟轟”爆炸開來的瞬間打響。不足二十米的視野讓重機槍也不得不運動上來,對一群群亂了隊列的德軍瘋狂掃射。
這是近戰,倉促而起的夜戰、近戰。炮擊和機槍射擊隻是一個信號,近身戰、白刃戰發起的信號。
“嗶嗶叭叭”嗩呐聲響作一片,“衝啊!殺啊!”的呐喊聲隨即響起,中國官兵們的頭腦中有德軍方位的大致概念——河岸至鐵路線之間;而倉促中遭遇打擊的德軍卻不知敵人來自何方。他們被炮聲、槍聲、嗩呐聲、喊殺聲弄懵了。在這之前,號稱最擅長滲透突擊戰術的德第18集團軍從未與中國遠征軍交手。
“轟轟轟!”手榴彈的爆炸聲取代了迫擊炮彈。“劈裏啪啦”顯得很是雜亂的槍聲隨即響起,接著又是一陣手榴彈爆炸聲,再接著,刺刀就能發揮作用了。
相對中國遠征軍甚至東方軍隊來說,德軍是不太擅長白刃戰的,他們習慣於在塹壕的有限空間中揮舞短小靈活而鋒利鋼鍬,劈開對手的鋼盔和血肉之軀。
“噗噗噗……”情急間,德軍群中響起一種奇怪的槍聲,在視線不良中倉促開火的結果是纏鬥在一起敵我雙方紛紛倒下。“嗶嗶……”一陣嗩呐聲起,遠征軍官兵們急忙就地趴下,那些正在與他搏鬥的弟兄也盡量地拉開與敵距離後趴下,在激鬥正酣卻突然失去對手的德軍目瞪口呆間,沉寂已久的輕重機槍忽然打響,彈雨如幕,一片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