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先生。”
“以前幹過這一行嗎,孩子?”
“沒有,先生。”在這一刹那,德米裏斯試圖撒謊。
麥金太爾笑著說:“你會喜歡這工作的。不過這是一個很荒僻的鬼地方,夥食也很糟糕,還不能玩女人,除非你想讓人把你閹割掉。一到晚上,什麼該死的節目也沒有。然而收入倒挺不錯,怎麼樣?”
“我來這裏是學活兒的。”他口氣誠懇。
“哦?那麼你得學快點兒。這是個穆斯林國家,那就意味著絕對地禁酒。任何人要是偷竊,會被砍掉右手,第二次就砍掉左手,要是有第三次的話,那就會失去一隻腳。如果你殺了人,那就會被砍頭償命。”
“我不想殺人。”
“且慢,”麥金太爾不耐煩地咕噥了一聲,“你才剛來呢。”
※※※
他們的營地就像《聖經》傳說中的通天塔那樣喧雜。這裏的人來自十幾個不同國家,他們都操著各自不同的話言在交談著。德米裏斯的聽力很好,很快他就學會了好幾國語言。他們在荒涼的沙漠上修築公路,營建工棚,安裝電力設備以及通訊設施,還要挖埋排水道、安排夥食、供水以及醫療等等。所有這些繁雜的事情在德米裏斯看來似乎都是些意想不到的額外工作。他在華氏100度以上的高溫下苦幹著。同時,還要忍受蒼蠅、蚊蟲的騷擾以及痢疾、高燒等疾病的折磨。在這片荒漠之中,人們仍然有森嚴的等級之分。最上層的,要數那些從事勘探的地質工程師們。最下層的,自然是他們這些被稱之為“苦力”的雜工;那些辦公室職員則被叫做“亮褲杈”。
事實上,真正參與石油鑽探的那些人,諸如:地質學家、勘察員、工程師或者石油化學工程師幾乎都是美國人。因為旋轉式鑽頭是由美國發明的,所以他們操作起來要比別人在危機行。機靈的德米裏斯開始想方設法同這些美國人結交。
德米裏斯抽出所有的時間同那鐵鑽探工人整天泡在一起並且不厭其煩地向他們討教個不停,然後把得到的知識儲存起來。他就像一片灼熱的沙灘在如饑似渴地吮吸著水分。慢慢地,他開始注意到人們正采用著兩種不同的方法在進行操作。
一個鑽探工正在130英尺高的井架勞操作。德米裏斯走了過去:“我弄不懂為什麼會有兩種不同的操作方法。”
鑽探工向他解釋說:“哦,孩子,一種是索鑽式鑽頭,另一種叫旋轉式鑽頭。現在人們所采用的鑽頭大多是旋轉式的。不過它們著手使用時也沒什麼兩樣。”
“是嗎?”
“當然囉。因為不管你用哪一種,你都得先矗起這麼一個井架以便把鑽探設備吊起來,然後往井裏放下去。”他好奇地看了一眼這個充滿求知砍的小夥子,“你肯定還不知道人們為什麼把井架這個詞叫做‘德裏克’?”
“是的,先生。”
“‘德裏克’是17世紀一個有名的絞架劊子手的名字。”
“我懂了。”
“索鑽的應用可追溯到好幾百年以前,中國人當時就用這種方法來挖水井的。他們先在地上挖個洞,然後用吊索把笨重的挖掘工具吊起來後放入洞裏。不過今天,百分之八十五的井是用旋轉式鑽頭打成的。”說完後,他就轉過身去工作了。
“請原諒,我能知道旋轉式鑽機的工作原理嗎?”
那工人放下了手中的活。“它的優點在於它鑽起來比索鑽要省勁兒。你看,我們在井架中央裝上一個由發動機驅動的轉台,這個鋼鑄的轉台能夾住伸入井下的鑽杆並能帶它轉動起來。鑽頭就裝在鑽杆的最下端。”
“聽起來好僳不太複雜,是嗎?”
“但實際操作起來要複雜得多。你得設法挖掉那些鬆散的土層,還得防止井壁坍塌。另外,還要從井裏排水排氣。”
“要是老這麼鑽下去,鑽頭就不會變鈍嗎?”
“當然會。所以到時候我們就把整個兒鑽杆吊上來,然後在它底部換上一個新的鑽頭後才能重新開鑽。你想當一個鑽探工嗎?”
“不,先生。我希望將來擁有自己的油井。”
“那祝你成功。現在我可以幹我的活了嗎?”
※※※
一天早晨,德米裏斯觀察著那個鑽探工把鑽杆放入井下後,並沒往下打井,而隻是從井壁上鑽了幾個圓形小洞,搞了幾小塊岩石上來。
“對不起,你能告訴我這麼做的目的嗎?”他好奇地提問道。
他擱下手裏的工作,無可奈何地聳了聳眉頭。“這叫取岩樣。經過分析後,我們就能知道其中的含油量。”
“謝謝。”
※※※
一切都在順利地進行著。每當那些鑽探工準備在地上鑽洞時,德米裏斯時常聽到他們幽默地喊道:“該向右轉了!”後來他發現他們在這一帶鑽了許多直徑隻有2~3英寸的小洞眼。
“請問鑽這些小洞是用來幹什麼的?”他不解地問道。
“這叫勘探井。它能告訴我們有關地表下麵的含油狀況。這樣能為公司節省許多時間和資金。”
“我明白了。”
對這個青年來說,一切都如此地具有吸引力,因此他的問題總是提個沒完沒了。
“我還想打擾地問一下,你們該如何來確定打井的位置呢?”
“公司有許多地質學家——那幫搞石頭學問的——他們能勘測地層,分析岩樣。然後我們這些絞刑手……”
“等一等,絞刑手是指誰?”
“鑽探工嘛。當他們……”
※※※
在烈日炎炎的大沙漠上,康斯坦丁·德米裏斯早晚不停地拖運井塔,清洗各種設備,駕駛著貨車來往於熱浪逼人的峭岩戈壁,油田裏沒日沒夜地燃燒著從地下排出的天然氣。
對於這裏艱苦的食宿以及晚間的無聊,麥金太爾先生早已使他心裏有所準備。但使他更為難受的是,他感到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粘滿了讓人討厭的沙子。而且這地方還盛產虱子,使人根本無法擺脫。該死的沙子真是無孔不入。它們鑽進工棚,穿透內衣,把他折騰得幾乎要發瘋。但這會兒更糟糕。
大沙漠開始向他們襲擊。整整一個月裏,狂風伴隨著沙子一刻不停地怒吼著,那種狂暴的程度足以把人逼成歇斯底裏。
德米裏斯出神地望著門外漫天飛舞的黃沙。“這種天氣我們還得出門幹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