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九(1 / 2)

李玉芹問劉來順:“你有個大叔在省城當作家是不是?以前我怎麼沒見過他呢?”

劉來順說:“他從小就在外邊兒上學,你上哪裏見去?又不是親叔。”

“不是親叔也不要緊哪,他總該有點家鄉觀念吧?他要是給咱來上一篇兒,報紙電台的一宣傳,那名氣可就大了,以後要跟他加強聯係,咹!”

“他又不是記者光寫好聽的,你要犯了錯誤嘛,他說不定能給你來一篇兒。”

“那就更不能得罪呀,更要加強聯係呀,我讓你聯係你去聯係好了,就這麼定了。”

劉來順去省城他那位作家大叔家加強聯係的時候,就發現了一樣他非常熟悉的東西:帶格子的家織布。沙發的靠背上扶手上全是,他大嬸穿的旗袍兒和牆上掛著的小挎包也是那種家織布做的。在一圈兒很洋氣的擺設中間顯出一種樸素的美。他問他大叔:“您還有這種東西呀?”

他大叔說:“是你大嬸娘家送來的,好看嗎?”

“好看!”

這就叫織錦,也叫魯錦。實際咱們沂蒙山織的這個才最正宗啊,我看見這些東西就會想起沂蒙山,它在時時提醒我是沂蒙山人,可惜現在失傳了。

劉來順的眼睛一亮:“我就會織呀!”

他大嬸就說:“你織啊!現在這些東西又開始時興了。”

劉來順說:“會不會過段時間又過時了?”

他大叔說:“民族的東西永遠不會過時,偶爾過時一下也是暫時的,過段時間還會時興,頂多形式上變變罷了,東西還是那些東西。”

他大嬸說:“你們織了,我幫你們聯係推銷,你看這個!”她指指牆上掛的一幅孔子畫像,“就是在一般的白家織布上印的,還出口呢!”

劉來順就激動得要命,當即表示回去馬上辦個織錦廠。

他大叔就說:“好啊,這個想法好的、好的,我全力支持!”

回家的路上,劉來順就把建織錦廠的細節想好了。他還決定此事暫不告訴李玉芹,先悄悄地準備著,待一切就緒之後再跟她攤牌。她若同意,就讓她突然高興一下,她若不同意,就跟她拉雞巴倒。作為一個男子漢,你不能一點後手也不留,把底全交給這個女人,僅僅做她的助手……哎,莊上的人怎麼說我是麵手呢?是助手吧?老百姓沒文化,淨說錯別字。

可一回到家,他就聽他娘說,韓富裕、劉玉華和另外三個單幹戶讓公安局給提溜走了。他問娘:“為了什麼?”他娘說:“你去問問李大經理就知道了。”

他去小賣部找李玉芹,就見李玉芹正在陪幾位戴大蓋帽的人喝酒,歌頌當前改革的大好形勢,感謝有關部門的大力支持,那些人就說她是“女強人,企業家”。她一隻眼的眼皮就又節奏很快地抖動起來,作和藹可親狀。劉來順在黑影裏瞅了半天沒驚動她,待那幫人走了才露麵。她見了他就趔趄著站起來要跟他幹杯,說:“怪恣來,慶祝慶祝!”

“慶祝什麼?”

“嘿嘿,老娘我是女強人,企業家!”

她醉了。他把她扶到床上,她就哇哇地吐了,吐完了就哭,哭夠了又笑,把劉來順折騰得不輕。他沒敢離開,他要侍候著她繼續吐或喝水什麼的。她睡了一小覺醒來,見他趴在床沿上睡著了,就把他的腦袋緊緊抱住了,她嘟囔著:“小親親咱們結婚馬上結婚!”

他一下醒了:“你不是說醉話吧?”

她幽幽地看著他:“不是不是不是啊!”

“韓富裕——”

“別說話!”她一下用她濕潤的唇將他的嘴堵住了。這時候也確實不宜說別的話的。

完了,她說:“跟你說的事兒你還沒表態呢!”

“什麼事兒?”

“結婚呀!”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韓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