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秦舞陽正在刷牙,突然間停下動作,聽著一聲接著一聲的撞門聲,懷疑這個不尋常的聲音,應該是從單頌憐那裏傳過來的。

他漱了漱口,看了一眼時鍾,才剛過八點,是誰敲門敲得那麼急?

他本來不想理會,可是那種古怪的“敲”門聲還是引起他的注意,他疑惑地打開門看了一眼,愕然發現,“敲”門聲竟然是從裏麵傳出來的!

他立刻察覺情況不對,衝過去拍著門大叫:“單頌憐,是你在裏麵嗎?發生什麼事了?”

頌憐一聽見秦舞陽的聲音,繼續用力踢門,希望能引他注意。

當秦舞陽赫然看見門鎖上明顯有被撬開的痕跡時,他可以確定單頌憐真的出事了!

他奮力扭轉門把,由於門鎖先前已經被撬開過,所以輕輕一撞就撞開了,他驚望著眼前的景象,狠狠倒怞了口氣──

他看見手腳被反綁、臉色慘白的單頌憐倒臥在地板上,他沒有多想,立刻衝向她,急忙拿掉塞在她口中的絲巾,將她抱到沙發上,一邊解開綁住她手腳的電線,一麵驚愕地問她:“有人闖進來了?”

頌憐虛弱地點點頭,由於驚嚇過度,全身仍顫栗著,她一瞬不瞬地盯著秦舞陽,他那張充滿感情的臉,對她來說有點遙遠陌生,她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作夢。

秦舞陽審視著她疲倦而蒼白的臉龐,手腕和腳踝被電線纏得紅腫又瘀血,當他看見她身上居然沾染著一點一點的血跡時,緊張地察看她身上是否還有其他外傷,一道暗紅色的細痕引起他的注意,他輕輕抬高她的下巴,這才看見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他不由分說地扶起她,著急地說:“你傷成這樣,要趕快包紮傷口,我帶你去看醫生!”

頌憐驀然被喚醒,她怞口氣,眼淚奪眶而出,忘情地哭喊著:“我現在什麼都沒了,錢也沒了,護照也沒了,我現在連大門都不敢出去一步,還看什麼醫生……”

秦舞陽的心髒猛地一緊,凝視著她絕望、求助的眼神,一陣憐惜的情緒將他緊緊的纏住,他試探性地碰了碰她的肩膀,柔聲安慰。

“不必擔心錢的問題,錢我有……”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像抓住一塊浮木般地緊緊抓住,怞噎著、一連串地說道:“你不了解,我把家中僅存的三萬塊財產全帶來當生活費,可是現在全被搶了,就連跳了幾天舞所賺來的三萬多塊也一並被搶走,我本來是打算今天要寄錢回家的,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她淚傾如雨,秦舞陽悄悄在她身邊坐下,他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絕望的她比較恰當,隻好輕拍她的背,想了半天,才認真地問:“你被搶了什麼東西?”

“香港身分證、護照、還有所有的錢。”她嗚咽著說。

“歹徒有傷害你的舉動嗎?”

“沒有,隻是拿刀嚇我而已。”她慢吞吞地說。

秦舞陽呆了呆,詫異地問:“那你脖子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我自己弄來的……”她難過地閉上眼睛,淚珠又從眼角溢了出來,她怞噎著說:“我……真想死了算了!”

秦舞陽大吃一驚,不過是被搶了幾萬元,掉了身分證和護照罷了,竟然就想死!他很驚訝頌憐居然會有這種可怕的想法,幸好隻有皮外傷,如果傷及動脈,他恐怕再也見不到活蹦亂跳的她了!

他感到一陣戰栗,發出深深的歎息,衝動地將她攬進懷裏,聲音充滿感情。“失去那些東西,值得拿你的命陪葬嗎?”

她的腦中昏了昏,意識到自己正被秦舞陽強而有力的胳臂緊緊環住,驀地,她的呼吸心跳全部停止了,在他寬闊的胸前,她渺小得幾乎微不足道。

她動也不敢動,貼在他胸膛上的臉,火燒般的一直燙起來,雖然他散發出來的獨特氣息幾乎奪走她的呼吸,難受得像要窒息,然而卻有更深更濃的甜蜜。

兩個人似乎同時感覺到微妙的變化,他們都不說也不動,很有默契的等待著,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

久久,秦舞陽的聲音在她耳畔低啞地響起。“你所遭遇到的困難究竟有多大?想不到更好的解決方法了嗎?”

頌憐定了定神,他的意思,是不是指比當脫衣舞娘更好的方法?

她苦笑了笑,不知哪來的勇氣,對他全盤托出。

“你不了解我的痛苦,我母親很早就去世了,我父親又因車禍的緣故半身不遂躺在床上,一對雙胞胎的弟弟,今年都才隻有十二歲,我身為長女,不賺錢養家,全家人都要等著餓死了,我的腦子裏,每天隻想著錢、錢、錢,壓得氣都快透不過來了,我是個香港人,因為現在的香港賺錢已不太容易,加上又欠下將近二十幾萬的台幣還不清,所以隻好選擇到台灣來賺錢,我才剛滿二十歲,如果找一份正常的工作根本無法負擔我家裏的基本開支,隻有選擇跳‘這種’舞──我並不想墮落,卻別無選擇,我也害怕這種日子過久了,真的會自暴自棄──”

頌憐說到這裏便停住,突然驚覺自己說得太多了!

她偷望著秦舞陽的反應,他的眼眸變得深沉,表情陷入沉思,她懷疑,他是不是後悔對她出現善意的回應,她很後悔自己對他過分坦白了,以為一個擁抱就能表示什麼?她怎能妄想他會接受她,她的家庭是一個不易填滿的大洞,一般男人要是知道她的家庭狀況,早就溜之大吉了,她竟然奢望他會願意替她填補?

真是傻瓜!

她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嫣紅的雙頰褪去了顏色,帶著懇求的語氣說:“我本來什麼都不想說,你可不可以當做什麼都沒聽見,不要檢舉我好嗎?”

他的表情顯得不悅,深深看了她一眼。“在你眼中,我是這樣的人嗎?”

“我不知道──”她轉過頭想看他,卻不小心牽動了脖子上的傷,她痛得深吸了一口氣。

“你這裏有藥嗎?”他關心地。

“沒有。”

“我去拿我的藥箱過來,先替你包紮傷口再說。”

他回屋子很快的提來一隻藥箱,先沾了一些消毒水替她清洗傷口,她痛得皺起眉頭,他迅速、熟練的替她包紮好,又在她手腕、腳踝的紅腫處擦了些藥,動作溫柔得令她心醉。

“你果然是個運動員,對處理傷口很有心得喔。”她的語氣輕鬆,刻意轉移注意力。

“小傷沒有問題,如果你今天割斷動脈倒在這裏,神仙也救不了你了!”他淡淡一笑,話語裏有點責備的意味。

“那些都是我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可是那個小偷不費吹灰之力就全部拿走了,我真的氣不過──”

“以後別再做那種傻瓜才做的事了!”他正色的說,頓了頓,眼光肆無忌憚地盯在她的臉上,補了一句:“你真是一個早熟的二十歲傻瓜。”

她的臉紅了起來,他溫柔親切的語氣,讓她的心漾起朦朧的喜悅。

他想了想,懷疑地問:“你真的才二十歲嗎?”

“不像嗎?”這種問題總會讓女孩子感到不悅,她微嗔。“十九歲就出來賺錢養家了,能不早熟嗎?”

他仍然盯著她看,忽然微笑著說:“你的舞跳得的確很棒!”

她的心髒猛烈地撞擊著胸腔,這是她第一次聽見他的讚美。

“是嗎?”她低下頭,避開他灼灼逼人的目光,笨拙地說:“你的球也打得很棒啊……”

兩個人同時沉默了,有種奇異的、無端的、令人迷惘的氣氛,彌漫在他們之間。他們每一次的碰麵,幾乎都充滿著火藥味,但是這次不同,秦舞陽對頌憐的態度不隻沒有鄙視、沒有偏見,甚至還用心的聽完她心中最秘密的事,這是第一次,秦舞陽展現了他性格中少見的、溫柔的那一麵。

他拍了拍她的頭,低聲說:“你的鎖壞了,我去幫你買鎖來換。”

她呆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高大、英武、壯碩的背影,第一次讓她有尋求依靠的衝動。

平時,他傲慢自大的神態讓她討厭至極,卻沒想到,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他給予她無限的安全感,絲毫不吝惜。

她交抱著雙臂,想起他溫柔的眼神,讓她感到既窩心又甜蜜,她禁不住笑了起來,會不會因為這次的事件,而與秦舞陽之間的關係出現轉機呢?

從秦舞陽今天的反應中看起來,他也不是那麼不可理喻的人嘛!尤其是聽完了她所說的那些話之後,或許同情起她的遭遇,態度變得更加溫柔起來,不像以前那麼咄咄逼人了──

她忽然呆了呆,腦中浮現出“同情”的字眼,令她驚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