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周淩捧著一大束花出現在單頌憐家門時,頌憐被龐大的花束嚇到,更對周淩鍥而不舍的追求方式無法苟同。
“你別這樣──”她困難地想說些什麼,可是那束太漂亮的花,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她嗅著香水百合濃鬱的花香味,笑了起來。“這花好漂亮,好香!”
周淩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到底這束花派上用場了,凡是女孩子,都很難躲過鮮花的攻勢,他必須有耐心,循序抓住她。
“我是來道歉的。”周淩十分真心誠意。“你能原諒我昨天的行為嗎?”
頌憐蹙了蹙眉,輕輕說:“昨天的事你根本不必道歉,該道歉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為什麼該道歉的人是她?這倒讓周淩不懂了。
“能請我進去坐嗎?”他笑著說,完全沒有多問。
“當然可以,請進。”
頌憐把花插起來,倒了杯水給他,就在她彎下腰的時候,他看見了她頸子上的白色紗布,詫異地問:“脖子怎麼了?”
“噢──被我自己抓傷的,沒事。”她拉拉領子,輕描淡寫地帶過。
周淩不疑有他,隨口問:“晚上……會去跳舞嗎?”
“今天不想去。”
“那太好了,我請你吃飯。”
頌憐立刻搖了搖頭,想起秦舞陽說晚上會帶東西過來給她吃,如果看到周淩在這裏,會怎麼想?
“我今天有點不太舒服,想休息了。”她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球隊很難得才肯放我們一天假,何況今年很難得打進了前三強,從明天開始,有一連串的密集訓練……你能不能多給我一點時間?別拒人於千裏之外好嗎?”
周淩認真的表情令她沉默了。
她又陷入難言的掙紮中,留他?還是不留?等秦舞陽?還是不等?
“你對我的一切一無所知,如果你知道我的身分背景,肯定會避之唯恐不及了。”她低低地說。
周淩怔了怔,表情變得很嚴肅。“不管你是什麼樣的身分背景,我都不會嫌棄的。”
“好,那麼你說說你的家庭背景。”
“我家太單純了,我父親是銀行經理,我母親經營一家珠寶店,而我是他們唯一的兒子,我家人口簡單,連姊妹都沒有。”周淩的聲音溫柔得幾近討好。
“那麼,我告訴你,你喜歡我是沒用的,我能肯定他們絕對不會喜歡我。”她斬釘截鐵地說。
“何以見得?”
“因為我是香港來的窮人。”她說得幹脆清楚。
“我早猜到了。”周淩聳聳肩,眼光癡癡地望著她。“我父母親一向尊重我,對我交往的女朋友向來不會幹涉,更何況我的家境還不錯,你的家庭背景應該不至於拖垮我……”
“你別想得太浪漫了──”頌憐冷笑著打斷他。“當你的女朋友他們自然不會幹涉,但是萬一有一天,你想娶一個像我這種身分的人當老婆時,他們能不幹預嗎?能不反對嗎?”
周淩一笑置之,他根本沒想到那麼遠,他太了解自己了,雖然現在傾倒在頌憐美麗的容顏和無懈可擊的身材上,卻也不敢保證自己是不是愛頌憐愛到非她不娶的程度,他現在隻想把她追到手,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不切實際的承諾。
“你想太多了,我們連開始交往都還沒,萬一真走到那一天,再來煩惱也不遲。”周淩簡簡單單地帶過,用模棱兩可的字眼應付她。
頌憐覺得自己被刺傷了,眼前狀似癡情的男人,擺明了就是想玩玩她而已。她維持著最基本的笑容,冷冷地說:“很抱歉,我並不想當你的收藏品,想搜集美女請找別人吧!這種工作我肯定做不來的──”
就在頌憐正準備將周淩“請”出去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起來,當鈴聲以一小段“愛的鼓勵”奏完時,她心口一動,立刻知道來人是誰了。
她不安地看了周淩一眼,發現周淩也正以怪異的眼神看著她,她咬著下唇,慢慢把門打開,隻見滿身大汗的秦舞陽站在門外,一手抱著球,一手提著晚餐,很優閑地按著她的門鈴。
“嗨,休息夠了嗎?我買晚餐來了──”
秦舞陽頓住,看見周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秦舞陽的臉色變了變,沒想到會遇見他,昨晚兩個人才為了單頌憐的事弄得快要翻臉,現在卻又不約而同的出現在她家裏,氣氛顯得既緊張又尷尬。
而周淩的表情在見到秦舞陽的那一刻,僵硬得宛如一尊雕像,他的目光陰沈地盯著秦舞陽,冷冷地說:“原來如此──你從頭到尾都在耍我,其實你們兩個人的感情已好到共進晚餐的程度了,搞了半天,我根本是個大白癡,大笑話,正好可以當成你們晚餐時的絕佳話題,很有趣喔……”
頌憐怔住了,她看見秦舞陽不耐的神情,緊張的情緒在她身上擴張開來,她聽見秦舞陽的聲音流露出一股陌生的冷冽──
“既然你這麼想,我也懶得多作解釋,很抱歉打擾你們了,這份晚餐留給你們吃吧。”
他把手中的食物交到頌憐手上,轉身大踏步地回到屋裏,重重關上房門。
頌憐還沒回過神來,周淩匆匆走到她身旁,急急地說:“你為什麼騙我?既然打算和秦舞陽一起吃晚餐,你可以明說呀,何必把我當猴子一樣耍?你喜歡的人如果是他,明白告訴我就行了,我絕不會再糾纏不清。”
頌憐震動了一下,心情愈來愈覺得緊張,仿佛心底最私密的事就要曝光了。
“我──”她努力整理思緒,索性藉這個機會讓周淩放手,別再來招惹她了,她掉開目光,淡淡地說:“對不起,我今天早上才發現,真心喜歡的人其實是秦舞陽。”
周淩全身的肌肉部僵硬了,他的嘴抿成了一直線,平生第一次,覺得尊嚴掃地,他昂起頭,筆直地走了出去。
頌憐覺得膝蓋一陣虛軟,有種踩在雲端上的飄浮感,似乎全身的力量都被剛剛所吐出的那句話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