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十一點多的時候，一個號碼打了電話過來。
“喂？”對麵響起一道陌生的聲音，“是顧宇的對象嗎，他醉的一塌糊塗，麻煩你過來接一下啦。”
對麵報出一家酒吧的地址，溫原垂眼沉默地記下，揉著太陽穴驅散了困意。
他差不多花了二十分鍾在路上，到的時候就看見一個調酒台上沉沉睡去的人。
那個打電話過來的人為了確認溫原的身份，再次撥通了電話，溫原的手機鈴聲於是再次響起。
那個朋友於是帶著驚訝的神情，不好意思地說了幾句客套話就走了。
溫原接過那個手機，果不其然看見自己的號碼備注是一顆紅色愛心。
而那手機的主人正帶著滿身酒氣倒在吧台上，把自己的臉深深地埋在臂彎裏，不安地皺著眉，右手仍然握著喝了一半酒液的高腳玻璃杯。
溫原伸出手，一根根把對方緊緊蜷縮的指節分開，拿開了那杯酒，然後抬眼看向一邊正在工作的調酒師。
“他喝了多少？”溫原問。
調酒師或許以為他要買單，於是揮了揮手：“之前和他一起的朋友付過錢了。”
雖然被理解錯了意思，但是溫原沒有再問。
他扶著那個醉鬼起身，轉身時聽見那個調酒師略有些驚訝的聲音。
“你怎麼來了？”調酒師的聲音不算小，在略有些嘈雜的環境中被溫原聽清，“不是讓你今天別來了嗎，昨天手受的傷應該還沒好吧？”
溫原心裏微微一動，回頭看了一眼。
新來的調酒師正脫去他漆黑的皮夾克外套，垂頭挽起襯衫袖口。
他那微卷的黑發蓋在高挺的鼻梁上，然後被蒼白瘦削的手指理到一旁，鼻尖的黑痣就露了出來。
溫原視線上移，就看到那雙低垂的灰綠色眼眸。
“不礙事，”他的音色和視頻中大差不差，冷漠而疏離，“今天忙嗎？”
於是話題很快被轉移。
溫原收回了視線。
35
溫原扶著顧宇出了酒吧，夜幕中行人來去匆匆，有種很魔幻的錯覺，他終於慢慢從困倦的意識裏蘇醒。
溫原並不知道顧宇的住址，也不可能把他帶回家。
“醒醒，老師，”溫原說，“你可以自己走嗎？”
顧宇眼睫微顫。盡管喝醉了酒，卻安安靜靜沒說過一句話，這時聽見溫原的聲音從耳畔傳來，就有些費力地睜開了眼睛。
一雙濕漉漉的，迷茫而無神的眼睛。
顧宇的長相俊美，或者甚至可以說是更偏向於“漂亮”這個詞。他平常會戴一副銀絲眼鏡，給人更多留下的印象就是可靠。
至少溫原很少看見他現在這種神情。
思索間，溫原察覺自己肩膀上的重量忽然減輕許多，即使對方表情未變。
“老師，”溫原說，“不要裝醉。”
顧宇扶著溫原肩膀的那隻手緊了緊，卻仍舊沒有開口說話。他注視著溫原，仿佛為了確認自己的夢。
夜幕中，細雨落下，接著就仿佛被迅速催化似的，在他們腳邊濺起雨花。
“……膽小鬼。”溫原輕聲說。
顧宇終於被這個詞觸動。他的視線落在溫原臉上凝滯片刻，喉結上下滾動幾次，然後發出沙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