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3 / 3)

他左右看看,尋了一個敞口的瓷碗遞過去:“沒幾個囫圇的,就這個還順眼些,頂叔便送給你了。”

一個碗?

秦巧乖巧接過,覺得這老漢還真的挺好的。

“頂叔,這碗是什麼說法?以後祝我長食無憂?”⊕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屁!等你以後活不下去了,沿街要飯也得有個家夥什不是?”

秦巧:“......”

瞎說!她是要歸家的人,怎麼會淪落到沿街要飯呢!

不過一通廝話,蒙在心頭的悵然散去不少。

秦巧正式話別,最後看一眼忙亂的鏢局,轉身彙入人群。

三千裏山川,從南到北,八歲被賣,如今十九。

同樣山川,從北到南,故土難離。

她和少東家不一樣,她知道家在哪裏,爹娘長什麼樣子,還記得家裏有一個疼她的哥哥。

福州城很大,四城門開,秦巧打聽了許久,才問到滿井村所在。

搭上牛車,聽著耳邊熟悉的鄉音,她長舒一口氣。

這時候的大同府應該快要落雪了吧。

如若沒有遠行,自己會是什麼樣子呢?

大約是跟一起的姐妹尋了另一戶高門,自賣其身,偷摸蹭上灶上的點心,擠在炭火跟前,打趣誰和府裏管事的兒子能成一對。

然而放眼遠眺,山林還是翠綠一片。

福州臨海,潮熱異常,天仿佛都低了不少,雲朵隨風離去都看得分明。

一切是那般新奇,卻透著一股親切。

秦巧操著一口半生的故鄉話,問向同車的婦人:“你們知道滿井村嗎?”

“曉得曉得。”婦人回應道,“就罪奴村旁邊嘛。聽說東京又判了好多人,馬上又要熱鬧起來啦。”

“你是外鄉人吧?去滿井村幹嘛?走親戚?”另一個婦人問。

秦巧:“算是吧。方才你們說的罪奴村,那是什麼?”

“你不知道?那地方呀原來是......”

婦人正要說嘴,就被一旁相熟的人扯了袖子,同她低聲嘀咕了幾句。

而後兩人便變得謹慎,閉口不談罪奴村,後半程更是連看都不看秦巧一眼。

秦巧不知是不是觸及什麼忌諱,幾次開口要問,最終忍住了。

在外多年,閉口保命的道理,她還是懂得的。

反正是要回村,等到了滿井村,回了家,再打聽也不遲。

回了家

一想到家,她又重懷憧憬,自己若是到了家門口,說她就是十一年前被賣掉的巧兒,到時爹娘和哥哥會是什麼反應?

娘應該會抱著她痛哭,連聲後悔。

哥哥應該也高興,當年賣了她是為了給哥哥看病,有了錢,吃上藥,應是好全了。算算年紀,沒準已經娶媳婦,侄子都能滿地跑,喊她姑姑了。

至於爹...

印象中,爹不愛說話,是本分的莊稼漢,守著祖上傳下來的幾畝地,從早忙到黑,春到冬,眼裏隻有莊稼。

娘賣她的時候一直哭,說是背著爹和哥哥,讓自己別恨她狠心。

小的時候,她是不記恨的。

大了,曾有疑惑:為什麼家裏有田,卻沒錢給哥哥看病呢?

後來相通了:比起閨女,爹更舍不得莊稼吧。

大不了回去了,就裝作不知,團聚就好。

如此這般想著,牛車轆轆,景致看得再多不過是些山巒,晃晃悠悠睡了過去,夢裏好似回到家鄉,吃著熱乎乎的滾肉粥,跟哥哥說起這些年在外的經曆。

‘咯噔’一下,秦巧懵懵睜開眼,已是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