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難處,這兩個明麵上敬,背地裏早就抱團,將崔八有孕的消息轉到屠生娘子耳朵裏。
“那可是個辣手的潑皮貨!”
羅雲英一想到昨日的事情,就是一哆嗦:“咱是怎麼也沒見過女人家能長得像個山似的魁梧!”
雄健的屠生娘子單手捏一個崔八娘,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若是屠生在,還能轄製幾番。偏人家就是尋空來的,一手拎小雞般提溜走了崔八娘,羅雲英眼巴巴望著,無可奈何。
“等人走了,我急忙去屋裏看。那地上一灘血,八娘進氣多出氣少,已經半死了。”
她愁腸婉轉,喊人快去請托生婆和大夫。
村裏外把持在牛娘子手上,她喊破了嗓子,卻沒個人動一下。
她連呼作孽,一抬眼見崔三赤紅著眼,一副衝進去報仇架勢,忙往下壓手:“快莫生事了!”
好賴她年歲大,有些經曆。
心知胎兒活不成了,可別拖著當娘的一並死,一通肚子按壓,生將那個死胎剝離下去。
“八娘命大,萬幸身下沒大出血。不過...”她長出口歎:“....也就一兩天的事情。”
誕下的死胎是個渾身發紫的男娃,屠生聽消息趕回來,看都沒看一眼,隻啐一口晦氣,抱著酒壇子就灌。
“那兩個下三濫借機進話,說八娘命裏帶克,連累了腹中孩子。屠生個慫蛋,沒膽子尋他那惡婦出氣,就發泄到八娘身上,連個大夫都不叫請。”
崔三內心愴然,怒火燒得理智全無,麵相看起來是前所未有的凶惡。
秦巧忙安撫地擁他,看向羅雲英:“羅娘子,旁的先不說,我們帶了銀子,你看能不能在屠生跟前說句話,就像當初買三郎一樣,贖出八娘來。
入手死沉,羅雲英一掂量,裏頭沒有十兩,也差不離。
她又何曾不憂憤,當初拚著崔八娘在屠生跟前的體麵,她跟牛氏鬧撕了臉麵。
如今悔之晚矣,尚不知何去何從,又怎麼敢再往屠生跟前湊?
“我....我怕是幫不了你們。”她踟躕著,“二娘,你也在村裏呆過,自保都不容易,遑論別的。”
還是胡老接了銀子揣起,“這趟我去試試。”
拉人的板車都帶了,“活的出不來,死的總不能再困住吧。”
羅雲英見狀,心裏鬆口氣,起身作別,三兩下鑽了暗洞不見。
盡人事聽天命罷。
秦巧心知他著急,卻也沒法:“再等等吧。若再不行,牛郎君回來,咱們再請他走走人情尋別的路子。”
這是萬般無奈下的一點子自我寬慰。
昨夜撕心裂肺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如今晨曦難捱,折磨得人滿頭大汗卻無心避暑,兩人焦灼地來回盤桓,總是扭頭去看山路,盼著胡老有個好結果。
幸而苦等沒有辜負,日頭偏斜,胡老背負板繩的身影終於出現,崔三大步奔去相接,第一眼看車上人沒蓋著白布裹,唰地一滴淚落在地上。
“莫看了。走離了再說。”
胡老低聲催促。
崔三連忙擦去臉上淚涕,搶了胡老背上的麻繩負好,避開道路石頭,盡最大努力平穩地回到家中。
“大夫請了沒?”
“請了請了,生拖了一天沒叫人走,在東屋裏等著呢。”阮氏匆匆道。
探頭瞄一眼,瞧這大日頭走一程,崔三懷裏那姑娘硬是一點汗珠子都沒,心裏暗呼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