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掌櫃:“......”
接了老娘的指示,他輕咳一聲,端起茶盞淺啜起來。
隻等一屋子老小全看向自己,這才氣定神閑地道:“兒女親事,從古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什麼時候由著你自己個兒的性子了?”
牛閏林很想翻白眼:“娶媳婦是給我自己娶,我說了不算,難道您說了才算?那到底是給我娶媳婦,還是給您老人家迎小婦?”
此言一出,牛掌櫃唰地白了臉,咚地甩了茶盞到桌上,怒視這口無遮攔的孽子:“你滿嘴胡唚什麼!!”
牛夫人看丈夫臉色不豫,開口打起緩和:“閏兒呀,家中並不是要攔著你娶新婦。隻是你說的這黃家,咱家連對方門庭朝何處開都不知道,內裏底細一概不曉,做長輩的,若是滿口應承,那還像話嗎?”
牛閏林心裏嘟囔,縱然有些不服,可抬眼瞧著一向疼愛自己似眼珠子的阿奶和母親,不再橫眼睛。
他是個會賣乖的,扭頭臉上掛了討好的笑,一疊聲地阿奶阿奶喚著,湊到牛老太太膝頭說起小話。
牛掌櫃在一旁聽著兩人一唱一和,說起什麼八字福壽、年月陰陽等佛機似的玄話,心裏火成一團。
老太太上了歲數,越發信佛,吃齋打蘸的,把個老安堂活生生捯飭成一座庵。
往常他懶與分說,今日論及牛家下一輩成家的大事,可不能再讓這一老一小糊弄了去!
可他沒張口,牛夫人就看出丈夫的話機,眼疾手快地掐了他腰間,趁著丈夫齜牙咧嘴表示不滿,眼神示意對方先不作聲。
“閏兒純善,看不出女子的雞毛心思。且讓他和老太太纏著,我明兒瞅天色,去那滿井村裏打聽一下。”
牛掌櫃隻好按捺。
翌日天色未明,牛夫人便全副裝扮加身,帶了兩個機靈的伺候婆子一並往滿井村去了。
一路顛簸自不說,天光綻亮,終於進到村口。
尋路口閑散人打聽,沒一會兒車輪轆轤,停在了村西口的秦家小院。
婆子扶著牛夫人下車,壓著聲嘀咕道:“夫人,看架勢,咱家小郎君的買賣挺好呢。”
適時,正是縣裏吳家管家來訪,秦巧正領著人從小拱牆處進到自家院裏,一點點介紹著她素日招訓織娘的事情。
牛夫人迎麵看到的,正是秦家小院熙攘熱鬧的場景。
她拾掇下衣領口,朝著迎麵而來的素衣婦人露出客氣笑容,一邊回婆子:“買賣自然好。”若不然,怎招得這村裏小姑娘的貪心呢?
“這位夫人好,我是秦家的阮娘子,不知您是來找誰的?”
出門迎客的正是阮氏。
阮娘子?
這個名號在牛夫人這頭是有過印象的。
兒郎離開自立,她當娘的出錢,怎會不著人暗中盯著呢?
阮氏,秦家大郎的妻戶,為人名聲毀譽參半,據說早幾年是個暗門子的不幹淨。
牛夫人心裏嫌棄,麵上卻不顯露,和煦道:“我姓牛,兒郎在這處立了間坊,早時候沒功夫,今兒來看看。”
阮氏心裏唔了下,一下便懂了對方來意。
前日二娘與牛小掌櫃說過翠柳,今日牛家當長輩的就上門了,這小掌櫃還怪心急呢。
她呲牙笑了笑,牛閏林往日一聲聲‘嫂子’地喊,她將對方當自家人,此時看牛夫人,不曾相見,心裏卻透著股親切。
於是笑容越發真切,人也熱情地往前幾步:“哎呦,不曉得是您呐!快快快,別在冷地裏頭吹風,家去!咱們家裏頭喝熱茶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