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咱們家的日子怎就過得這般難呢?”
秦巧看一眼已然睡得沉的哥哥,低聲回她:“嫂子,並不是什麼大事。一家人如今都在,比什麼都重要!”
理是這麼個理...
阮氏愁苦地直歎氣:“好容易蓋起的屋舍,工坊裏囤了一冬的零件木材都給燒了。天打雷劈的一群爛貨,早該讓朝廷都砍頭了!”
眼眸一轉,看清棚下還湊在油燈下的兩個:“我看牛小掌櫃和小白都算了一天的賬了,不早了,及早睡吧。”
秦巧應了下,知曉她還在等著最後的明細,於是起身去到外邊。
牛閏林見她來,點頭打個招呼,“差不離就兩頁的賬了。”
長棚方桌一側,已經堆了好幾本新寫好的明細。
她隨意拿起一本翻過,上邊記載了新一旬上工的情況,彙總了尚未給工匠結算的工錢。
“算上沒出的幾家單子,一並還有工坊的木料、造具等,大約有五十餘四兩的虧損。”牛閏林推了一張長紙過來,崔三詳細看過,點頭讚同。
秦巧心裏默默算下:“相當於這一年忙忙碌碌,一夜成空?”
“不止!”牛閏林翻出幾張契紙,“其餘的織機訂單不急,但吳家下定的這五台,約定好是這個月底要交貨。眼下工坊什麼都沒有.....若是到期交不了貨,就要照著織機的倍數賠償!”
秦巧暗自心驚。
縱是有所準備,聽到最終數目依舊眼前一黑。
“那該怎麼辦?現定一批木料呢?”
屋漏偏逢連夜雨...
牛閏林無力擺手:“二娘子可曉得為何工坊要在趕冬前囤積一批木料?隻因入冬後車馬不暢,材林霜雪,砍伐不易。即便是我們加價,也未必能趕上工期。”
幾人對坐,盡是惆悵。
沉默許久,牛閏林一拍桌板:“沒什麼大不了的!天不亮我就去家裏一趟。挨打挨罵,我都認了,當爹的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左右沒別的方子,牛家的木鋪是唯一出路了。
一夜難眠,天未亮,牛閏林和小廝消失在出村的路上。
等他歸來,秦家幾人依舊在灰燼中翻找收拾。
未到日上三竿,卻聽遠處有人在喊,幾人回頭去看,就見村裏一個相熟的婦人小跑著過來,喘氣喊道:“快!快!你家...鎮上......”
“你郎婿那妹子讓人給捉到衙門去了!”
秦巧反應好一會兒才聽懂是在說誰,頓時顧不得什麼,拿上細軟交代阮氏照顧好哥哥,雇了牛車就往縣裏去。
真叫人心顫,事兒都趕一塊了。
那婦人也說不清原委,隻說屠生和他那妻戶馬氏不知怎麼竟是雙雙慘死家中,馬家老爺一覺睡來瞧見閨女和女婿的屍首,大怒之下直接報官了。
這一路上心裏萬千念頭,剛到縣衙門口,未進去,便看見一群人堵在縣衙門吵擾,定睛細瞧,認出是滿井村的鄭保長一行人。
衙役揮舞著長棍,直接將一行村人趕出大門,不耐煩地擺手驅趕:“你等莫要在此吵嚷!快快去了,省得我這大棍不長眼!”
村裏人並不甘心,叫嚷著報官,求青天大老爺給做主。
可惜民情沸沸,並未引得衙役改色,反而更加凶殘,直接動手敲了眾人幾板子,直打得他們避讓開,轟隆一聲,毫不留情地關上大門。
人群之外,有人指點,秦巧聽了幾耳。
鄭保長等人晨鼓之後便來告官,可惜通傳至下晌,眼看夕陽西下,依舊無人搭理,才莽撞地敲了縣衙的紅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