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曼曼,你瘋了!”豐子涵撥開任潯的手,低叫起來。
她終於收回眼光,微微抱歉地看了他一眼,目光相交一瞬間,豐子涵竟然心中一寒。曼曼在他眼中,一直是個單純討喜的可愛女孩,看到她,就像看到陽光灑下,可是今天,自從踏進這個病房,麵前的她,就變得無比陌生,明明是熟悉的軀殼,卻好像突然換了一個內在,完全不是他記憶當中的那個人。是什麼讓她變成這樣?剛才短短數個小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曼曼,有什麼事,等你跟周好好談過以後,再決定吧。”意識到事情非同小可,任潯也皺起眉頭,安撫地開口。
“不可能啦,”她低下頭,一直努力克製的淚水,終於洶湧而出,“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啦。”
“不會的,一定是有誤會。”
“他的決定,沒人能改變的。不過沒關係,現在我有了他的小孩——這很好,太好了,雖然不能和他在一起,但是我永遠都可以,和他的孩子在一起。”
“曼曼!”叫出聲來,任潯和豐子涵,終於有誌一同。
“任老師,我不想周的小孩,被人看不起,所以請你幫我的忙,”叫聲裏的不讚同,她恍若未聞,抬起臉來,她用手背擦幹眼淚,雙眼炯炯地盯著任潯,一陣惡寒泛起,豐子涵突然很想阻止她開口,但是來不及了,曼曼的話,已經清晰地回蕩在空氣中,“請你,娶我吧。”
被震得毫無方向,任潯和豐子涵,當場石化。半晌,任潯突然開口,“不要胡鬧了!我現在就去找周,涵,你先帶曼曼回去。”
“回,回哪裏?”仍舊沒有回過神來,豐子涵居然結巴。
“回我們的公寓,”任潯難得瞪了他一眼,“她這個樣子回家,你想讓顧伯伯顧伯母發瘋嗎?”
電話到別墅,沒有一個人接聽。公司也是,最後才想到,他手上還有一個小李的電話,抱著嚐試的心打過去,小李的聲音,雖然一如既往地平直,但今天聽在耳裏,卻說不上來的怪異,“任先生,你找周少?”
“是,可以把電話轉給他嗎?”
“這個,”那裏遲疑,“周少現在,不太方便聽電話。”
“你告訴他,曼曼在我這裏,我有非常緊急的事情,要和他談。”
“曼曼小姐?”小李聲音詫異,電話裏傳來雜聲,突然有熟悉的聲音,“小李,把電話給我。”
“周,”終於聽到他的接電話,想到曼曼,任潯隱隱火氣,“你在哪裏?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你。”
低低有咳嗽聲,“曼曼怎麼了?”
“電話裏說不清楚,你到底在哪裏?”
電話裏的背景聲,又開始雜亂,然後小李的聲音響起,好像是極不情願,“任先生,你在哪裏?我過來接你。”
任潯從來沒料到,今天他會跟醫院這麼有緣。剛從一個醫院出來,轉頭又進了第二個。這家醫院他其實很熟悉,小時候和小靜一起,經常跟著兩家父母來探望周的媽媽。中式的亭台樓閣,深深掩藏在高牆之後,花園秀美,根本沒什麼病人走動,他長大之後,一直以為自己再也沒什麼機會來這裏,沒想到今天,又來到這熟悉的地方,一下車,身穿白袍的張醫生就開始絮絮叨叨,“任少爺,五分鍾,知道了吧,最多五分鍾。”
匆匆往病房走,突然心裏一震,他頓住腳步,回頭張口,“張伯伯,周他——”
“胃出血,”張醫生歎氣,“叫他好好調養不聽,居然弄到吐血,我真是沒臉見人了。”
胃出血——微微鬆了一口氣,但隨即,剛剛熄滅一點的火氣更洶湧地湧出來,他加快步伐,一手就把眼前的門推開。
迎麵就是熟悉的古典家具,線條流暢華麗,空氣中有淡淡的消毒藥水味道,病房裏已經立著幾個人,個個表情凝重。病床前有屏風遮擋,還沒等他繞過,周的聲音就在那後麵響起,伴著低低的咳聲,隻覺得清冷,“你們出去吧,我和任潯,單獨待一會。”
頓住腳步,等他們走過,每個人經過他身邊,都欲言又止,又最終沉默。一頭霧水,終於等到病房裏隻剩下他一個,任潯繞過屏風,心裏有氣,衝口而出,“現在要見你,排場可是越來越大了。”
一句話沒說完,突然瞥見周的臉色,隻是一驚,微張著嘴,從來都是一切輕描淡寫的任潯,這一刻,居然被嚇得張口結舌,“周,你怎麼——”
“曼曼怎麼了?”周的麵色,蒼白如紙,雙眼微合,短短一句話,說得掙紮勉強。
一路上想好的所有質問,全都被他現在的模樣逼了回去,任潯立在床邊,一臉震驚,“你真的隻是胃出血嗎?怎麼弄成這樣。”
“我沒事——”他睜開眼睛,望過來,重複了一遍,“曼曼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