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門,念如一臉嚴肅,盯著垂頭不語的女兒,“到底怎麼一回事,周呢?你突然要嫁人,他沒有意見嗎?”
好像聽到了什麼可怕的句子,曼曼突然抬起頭來,眼裏哀光淒淒,念如心中一寒,抓住女兒的手,不自禁地一緊,眼睜睜地,看著她的雙眼,慢慢水光閃爍,聲音淒涼,“媽媽,以後,我再也見不到他啦。”
念如震驚,“怎麼可能?他不是——”
曼曼恍若未聞,繼續說下去,“媽媽,你跟爸爸,當年是怎麼熬過來的?我想不出來,想象不出來——”哽咽著吐出這句句子,還未說完,她已經閉上雙眼,滿盈的淚水,瞬時像兩道清泉,蜿蜒直下。
曼曼——!骨肉相連,感同身受,念如陡然心痛如絞,伸手抱住女兒,無盡疼惜,“曼曼,不哭,媽媽沒別的要求,隻要你一切都好,平平安安,我們什麼都答應。”
兩年後——
十一月,秋高氣爽,陽光明媚,高高的官邸紅牆內,小樂清脆的聲音,爽利入耳,“馮署長說笑了,我們這兩年,隻是替周少做了些分內的事情,有什麼值得誇獎的?”
“樂隊長總是那麼客氣,哈哈。”懸在心中多年的目標終於實現,雖然馮士堯個性謹慎,但此時此刻,也禁不住誌得意滿,笑聲朗朗。
“哦,說錯了,怎麼還能稱呼您馮署長呢?看我糊塗的,馮副省長,您見諒。”小樂彎著眼睛,一臉笑容。
“哪裏哪裏,”馮士堯立刻擺手,“任命還沒有正式下來,樂隊長千萬不要開這種玩笑。”
“嗬嗬,操勞了這麼多年,您終於可以歇歇了,等大會結束,就要走馬上任了吧,那可是個好地方,風光秀麗,富庶之地。”
“那是先生照顧我這個老臣子,老啦,奔不動了,隻想享兩年清福。”嘴上推托,但心裏終究得意,馮士堯聲音愉快。
“說得是,現在天下已定,也該是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好好休息一下的時候了。”小樂應聲,然後低頭看表,粲然一笑,“哦,都這個時候了,周少應該快忙完了吧。”
聽到周少這個詞,馮士堯不由自主地身子微微立直,臉上還笑著,“那好,樂隊長忙,我就先走了。”
話音未落,突然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馮伯伯,好久不見。”
“周少——”回過身去,馮士堯聲音恭敬。
熟悉的笑容,淺淡的,微帶一點疏離,出現在麵前,“馮伯伯最近好嗎?”
抬頭隻是一瞬,馮士堯便收回目光,兩年的時間,足以讓他明白,這一臉微笑的貴公子外表下,掩藏著的是一個多麼驚天動地的可怕人物,兩年——那些複雜糾葛,那些千頭萬緒,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極端危險,原本以為至少需要五年以上才能夠達成的目標,現在短短兩年,竟然已經乾坤在握,一切塵埃落定。
“托周少的福,一切還好。”習慣性地感覺微寒,馮士堯低聲回答。
遠遠地,機要秘書匆匆向這邊走來,看到周,立刻躬身,“周少,先生請你去。”
“先生?”周的臉上,還是那個笑容,聲音平淡,“汪秘書還沒有改口嗎?”
汪秘書抬頭正色,“先生還沒有關照這些。”
沒有答他,周麵對馮士堯,不急不緩,好像在聊天氣,“馮伯伯,兩年的時間,是不是覺得一晃而過?”
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心裏明白,自己的回答,或許事關重大,馮士堯突然冷汗,“這個,周少這兩年辛苦忙碌,所以可能就覺得過得快些。”
抬頭看了一下天色,周提起腳步,往汪秘書的方向走去,經過他的身邊,聲音輕悄,恍若耳語,“兩年前的這個時候,馮伯伯還特地去上海的別墅探望過我,可惜當時我不在,現在回想起來,真是抱歉。”
來不及回答,他已經擦肩而過,一陣微風,並不寒涼,可馮士堯呆立當場,卻突然滿身冷汗。
陽光從圓弧形的長窗灑進屋子,熟悉的背影,負手立在窗前,門輕響,他也沒有回頭,聲音沉實,“周,你來了。”
“先生,”走進屋裏,周抬眼環顧四周,“快要挪地方了吧,會不會想念這裏?”
有笑聲,那老人回過身來,眼裏盡是躊躇滿誌,“你說呢?坐下吧,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談。”
“我錯了,現在不該叫先生,該改口了。恭喜您,了卻了多年的心願。”周隨意坐下,聲音帶笑,但垂著眼,臉上表情淡然。
“這兩年,你都叫我先生,習慣了吧。”他也坐下,“周,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沒。”
“多謝,這是代價,我答應過,一定會盡力。”終於抬起眼,鳳眼裏突然晶光微閃,“我做到了,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