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目國久旱無雨,河塘幹涸,莊稼枯死。
龔釋穹緩緩行過股目國城郊,在段目國國土中保存算最好的雲天禪寺也已半頹,寺裏或坐或臥地擠滿了饑民,每張臉都是憂愁,有個頭發半白的老人看見了他,顫巍巍地朝他伸手乞討。
“天神、天神,施點水……”老人連聲音都幹裂。
“老爺,哪裏來的天神,別發夢了。”瘦骨磷峋的少年華道,除了老人,沒有人看得見龔釋穹。
“那裏明明站著一個銀頭發……穿著銀白盔甲的天神,怎說沒有?”老人有氣無力地辯駁,強撐起虛軟的雙腿,朝龔釋穹倒身下拜。
“老爺,您省點力氣吧,咱們現在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您再怎麼呼喊天神也是沒用的。”身邊的人七手八腳地扶起老人,絕望的聲音裏有深沉的慨歎。
龔釋穹默默地看著老人,他刻意隱了身形,凡眼是看不見他的,但眼前這個老人竟然能清清楚楚看見他的形貌,令他頗覺奇怪。
他慢慢朝枯樹下的水井走過去,老人渴盼的眼睛一路跟著他,他取出腰間掌心般大的玉壺,朝早已幹涸的井口滴下一滴水。
瞬間,井底冒湧出清澈的井水來,頃刻間便滿溢出井口,潺潺流至方圓一丈處止住,井旁的枯樹得到水的滋潤,須臾間葉長芽生,碧綠青翠。
禪寺裏的饑民見此異象,驚呼之聲四起。
“水……水……”眾人紛紛擁到了井旁,你爭我在,貪婪地搶著舀水解渴。
隻有老人虔誠恭敬地朝龔釋穹離去的背影頂禮膜拜。
每隔兩日,龔釋穹就會來到股目國,偷偷給將渴死的百姓送上幾滴天河水。
他今天照例在雲天禪寺和寶華樣寺的枯井中注滿清泉,冒著被日遊神察覺的風險,隻希望此舉能使蜀青王明白頓悟,趁早解除殷目國的旱象。
當他正準備返回梭羅宮時,忽見正南方一朵彩雲如飛而來,直落在百裏外幹涸見底的水月河。
“是誰膽子這麼大,敢明目張膽在下界駕雲。”他大為詫異。
無知的舉動讓他懷疑起對方的身分,嗅不到妖氣,應該是仙界的人,既是仙界的人,不出言提醒似乎說不過去。
他念動真言,須臾間移身到了水月河。
烈日炎炎,幹涸龜裂的河中央一個女子徘徊著,纖腰楚楚,衣抉若飛若揚。
她忽然轉過身來,接住他疑惑的目光,兩個人同時一驚,也同樣的錯愕。
“你——怎麼會在這裏戶依意地掩口驚呼,在她心裏陰魂不散也就算了,想不到不管她走到哪裏都陰魂不散的。
“原來是你這個傻瓜。”他脾脫著她,嘴角嘲弄地微揚。
她一怔,嗔氣地仰臉看他。“幹麼劈頭就罵人?”
“你到這裏來幹什麼?”他反問,瞪著在烈陽下燦亮動人的溺娜姿影,也正是這陣子偶爾令他心神恍惚的罪魁禍首。
龔釋穹的問話衝淡了她眉眼間的嗔怒,她慌亂地問他:
“殷目國從沒有如此嚴重的幹旱過,現在竟然連水月河都幹了,為什麼會這樣?"
“儂意兒,你是瑤池司管蟠桃園的仙子,段目國幹旱自有我們來憂慮,你因此份下界來,也未免太多事了。”他毫不客氣地指責她,這個瑤池的小小仙子,似乎永遠搞不清楚什麼事該管,什麼事不該管。
她情急地解釋著:“我不是多管閑事,事實上……”
“別說話!”他迅即製止她,猛抬眼,凝目極望遠方,漸漸斂緊了眉心。
儂意兒被他戒慎的表情嚇住,緊張地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忽然間,他一個箭步衝向她,迅雷不及掩耳地將她帶進懷裏,她倒怞一口氣,什麼都還沒反應過來,就又被他旅身一帶,帶進了一處不知名的幽暗地域。
“幹……幹什麼?”被龔釋穹緊緊抱在溫熱堅實的懷裏,她的心跳都快停了。
“小聲一點,日遊神正要經過。”他把她整個人包覆住,低聲警告。
儂意兒渾身一察,她當然也聽過日遊神的名號,日遊神巡察人間,是偵察密告的高手,一旦發覺她和龔釋穹雙雙在段目國,一狀告到天帝那裏,她這個小小仙子將受的懲罰可就難以想像了。
“我們現在在哪裏?他看不見嗎?”她靜伏在他胸前,把聲音壓得很輕很輕。
“我們現在躲在槐樹裏,你有我擋著,日遊神應該看不見你。”他薄熱的唇輕貼在她的耳際,低喃地說。
他溫熱的吐息暖暖刺激著儂意兒耳後敏感的神經,止不住的戰栗感從她耳鬢漫向全身,她敏感地喘著氣,他身上一陣陣濃鬱的麝香氣息衝進她的鼻尖,她迷亂地揪緊他的前襟,心跳擂鼓似的又快又急,狂烈得像要炸開了一樣。
龔釋穹很訝異她的反應竟會如此強烈,埋在他懷中的嬌小身軀火燒似的發燙著,揪住他衣襟的指尖微微輕顫,連她心髒狂猛的震動都傳入他體內,他不自覺的收緊雙臂,感受著懷中柔軟豐盈的身軀帶給他的微妙影響力,他悶聲歎息著,再這樣耳鬢廝磨下去,連他都忍不住要動情了。
“你的心跳太快了一點,等一下可別昏倒在我懷裏。”他刻意想對她冷淡,然而聲音卻不受控製,沙啞得像調情似的。
“心……要跳這麼快,我也沒辦法。”她把臊紅的臉垂得更低,輕柔的喘息聲不斷地撩撥著他的感官神經。
他俯首在她的頸例,噴著她淡雅的發香,鼻尖摩娑著她頸側柔嫩的肌膚,她微張的紅唇就在颶尺,正散發著香甜的氣息誘惑他,他警告自己千萬要冷靜,一旦欲念失控,隻怕會一發不可收拾了。
不行,警告自己不夠,他還必須警告她。
“別這麼輕易對男人動情,很容易出事你明不明白,你要懂得強硬抗拒才能保護自己。”務必提醒她,“必要”的時候得全力抗拒他。
儂意兒仰起頭來,咬著唇瓣凝睬著他火熱的眼瞳,在陰幽的槐樹裏,她清楚看見他眸中焚燒的火炬。
“你今天……好溫柔。”奇怪,今天的貧釋穹與先前不太一樣,不隻幫她擋開日遊神,整個人還溫存得像酒,迷得她醺醺然。
她那雙酣醉迷離的剪水雙眸撥亂了他的神智,初次,有女人勾動迷亂了他的心,地震懾地凝視她酡紅的麵頰,急速調整紊亂的心緒。
他無法置信自己怎麼會對儂意兒產生如此激烈的渴望,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他旋即放開她,從槐樹中退出去,極目四望,確定日遊神已離去之後,才將她從槐樹中拉出來。
“日遊神已經走了,別在這裏繼續逗留,快回瑤池去。”龔釋穹語氣淡漠,刻意與她拉開一大段距離。
她乍然從迷離恍惚中回過神來,低促地說:“不,我還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