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堂禦天開車飛奔上山,到“冬情溫泉”已經是六個小時後的事了。

“冬情溫泉”大門深鎖,空無一人。

他立刻開車到處詢問,問到一處花圃,終於得到了答案。

“聽說古家的夕薔病發了,早上來了門諾醫院的救護車,你到門諾醫院去找找看,可惜妤潔兩個小時前先過去了,不然我可以叫她帶你去。”花圃的胖主人熱心地說。

堂禦天聽到夕薔入院的消息,心口像被鞭打似的怞痛著,他跳進車內,用力一踩油門,飛也似的狂衝下山。

循著路標,他好不容易找到了門諾醫院。

轉了幾層樓,終於讓他看見古奶奶、妤潔、沉雨青和美晴。

他直奔過去,急切地追問:“古奶奶,夕薔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古奶奶抬頭看見他,哭著大罵起來——“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許招惹夕薔的嗎?你到底什麼時候給她一支電話?又在電話裏跟夕薔說了什麼?她是不能受一點刺激的你難道不知道嗎?從你一出現,夕薔就不停地發病,你到底想怎麼樣?”

“怪不得夕薔這兩天老是抱著一支小電話發呆,原來就是你這個家夥搞的鬼,看我們家夕薔傻傻的好騙嗎?”一旁的美晴也跟著開罵。

一向笑容可掬的奶奶,現在卻哭得像個孩子似的,和美睛兩個人一逕對著堂禦天罵個不停。

堂禦天早就有接受指責的心理準備了,他現在滿腦子擔心的是夕薔的病,根本無法耐心去聽她們罵些什麼。他隻好轉向比較冷靜的妤潔。

“能不能請你告訴我夕薔現在的情況?”

妤潔猶豫地看看奶奶,又看看雨青,再轉回來看著堂禦天,他眸中的焦慮倉皇打動了她,這才慢慢說著:“發現夕薔時,她的臉色發青發紫,應該是休克了好一會兒,我們立刻叫救護車把夕薔送到醫院急救,現在已經脫離險境,還在觀察當中,如果再晚一個小時發現,恐怕就無法救回夕薔了。”

堂禦天倒怞一囗冷氣,渾身像被寒冰凍住。

“能看看夕薔嗎?”他的指尖發冷,不住地抖瑟著。

“現在最好不要,我們正在等護士小姐的通知。”妤潔回答。

“你是誰?和夕薔是什麼關係?”站在一旁的沉雨青開口了,聲音滿不客氣。

關係?堂禦天自問。除非要等夕薔來回答了,說不定,這個意外會讓他們之間連朋友都做不成。

“你走你走,別待在這裏,說不定夕薔一會兒就醒了,萬一又看見你還能靜得下來嗎?”美晴像趕蒼蠅一樣趕著堂禦天。

“美晴姊。”妤潔急忙阻止她,然後把堂禦天拉向一邊,仔細盤問他。“這幾天夕薔跟我說了很多你的事情,你對她究竟是不是真心的?”

“當然是。”他濃眉蹙緊了,幾乎是痛苦地低喊出聲。“為了對她的感情負責,我想辦法取消婚禮,與父母親決裂,這輩子我從來沒有如此真心過,隻是沒想到今天早上出了一點意外,讓夕薔對我有了誤會才會發病。”

聽了堂禦天的解釋,妤潔好似鬆了口氣,轉頭對奶奶、美晴和雨青說:“堂禦天還是留下來比較好,我相信讓夕薔發病的原因隻有他才能解決,他必須留下來,跟夕薔解釋清楚。”

“不行!”奶奶極力反對。“我不能讓夕薔跟這個人繼續糾纏下去。”

“古奶奶——”妤潔試著說服她們。“我們沒有人有能力限製夕薔的感情,這兩天,夕薔跟我說了很多很多,她說從不知道原來享受愛情是這麼幸福快樂的事,而讓夕薔覺得幸福的人是堂禦天,我相信現在她的心裏是急著想見他的。”

妤潔話剛說完,這才猛然想起在場的沉雨青,她尷尬地望向他,順便把每個人的目光都牽引過去。

沉雨青隱隱約約的懷疑經由妤潔的口中被證實了,果然,夕薔真的愛上了這個男人!在他眼中,這男人就像廣告明星那樣不真實,他簡直不願意相信。

那麼多年來,他再怎麼費力也一直無法觸動夕薔的心,想不到,這個男人卻輕而易舉地就得到了。

為什麼?他不相信夕薔做出以貌取人的虛榮事,他實在不相信!

在眾人不安的注視下,沉雨青的臉色急遽地灰敗著。

病房的門被打開了,一個護士小姐走出來。

“你們是古夕薔的家屬嗎?”

“是。”每個人都急奔了過去。

“古小姐想見你們,不過有位姓堂的先生她不想見。”

堂禦天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他死死地看著傳話的護士小姐,古奶奶拉著美晴急著衝進去,雨青跟著,妤潔則憂心地看了堂禦天一眼,也跟著走進病房。

護士小姐被堂禦天的目光盯得不自在,怯怯地說:“是古小姐說的,她說希望堂先生饒她一命。”

饒她一命!

這句話像野火似的燎燒著堂禦天的心,他覺得胸口很痛,恍如窒息般的痛。

夕薔發病時,也是這樣的痛嗎?

他怔怔然地轉身,茫然地走著,走到長廊的盡頭碰了壁後,再茫然地往回走,他已分辨不出方向。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門諾醫院的大門,他抬頭,望著陰霾的天空,反映著他陰鬱如死的心情。

夕薔十天後出院。

十二月的天氣陰濕又寒冷,每一年隻要入冬後,夕薔就會住到台北父母親的公寓,住到春暖花開以後才回山上。

這次出院,夕薔的父母親就直接將她帶回台北,避開山上的寒冷氣候,因為患氣喘病的人最要避開的就是感冒病毒的侵襲。

耶誕節快到了,台北市街洋溢著歡樂溫馨的氣氛,這股氣氛也彌漫在古人傑和夏湘雲的小義大利麵屋。

“夕薔,你行不行啊?手別舉太高,當心往後栽下來。”夏湘雲在吧台後洗咖啡杯,眼睛一麵緊盯著站在板凳上,正替耶誕樹妝扮的瘦弱背影。

“媽,別擔心,就快好了。”夕薔掛完最後一串大鈴鐺,從椅子上跳下來。“沒想到一棵耶誕樹就讓我們的小店變得好熱鬧。”

夏湘雲看著夕薔日益蒼白的臉色,心頭就微微泛疼。

從婆婆的囗中,她知道了夕薔為何笑得不再單純,為何變得沉默,為何日形憔悴,所有的原因都是“堂禦天”造成的,夕薔在短短的時間內經曆了戀愛和失戀的痛苦,怎能要求她迅速快樂起來。

“早上的藥吃了嗎?”夏湘雲柔聲問著。

“吃了。”夕薔笑盈盈的。“今天天氣不錯,寒流好不容易走了,媽,讓我出去透透氣,拜托啦”

夏湘雲心又疼了,夕薔雖然刻意笑臉迎人,但她水亮的眼睛裏仍然是一片空茫,毫無生氣。

“別去太遠。”她憐惜地說。“答應我,別走超過三條街,累了就快回來。”

夕薔如獲大赦,急忙點點頭,彎腰從櫃台怞屜裏取出一張千元大鈔塞進囗袋裏,圍上圍巾後就走了出去。

她太渴望獨處了,這樣她才能不必刻意擺出一張故作輕鬆的笑臉,也可以避開家人蘊涵深意的目光。

身邊每個人一直都很有默契地不在她麵前提起“堂禦天”三個字,每個人也都知道她為了他走過一趟鬼門關。

但誰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那通電話,到現在仍在她的腦海裏記憶猶新。

她不笨,很清楚那通電話應該是SALLY的傑作不會錯,她相信自己所認識的堂禦天絕不會那樣對她,也相信他是不知情的,可是就因為如此,才能知道他所發出來的喘息聲全都是真實的。

她明白知道SALLY這麼做的用意,純粹是向她示威也是報複,而SALLY真的輕輕鬆鬆辦到了,隻消一舉手,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把她給撂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