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了總比你病了好,總之,你待在爸媽那兒別回來,等我病好了再去接你,答應我,如果你真的擅自跑回來,我絕不會原諒你。”堂禦天的語氣是命令式的,不容她駁斥。
掛斷了電話,夕薔突然覺得心灰意冷,一個妻子想對丈夫付出最基本的照料都不被允許,對堂禦天而言,她這個妻子到底有什麼用處?
情急之下,她唯一能求救的人隻有自己的媽媽了。她拜托夏湘雲怞空替她照顧堂禦天,連著好幾日,夏湘雲有空就帶些清粥食物給堂禦天,夕薔再間接從夏湘雲口中得知堂禦天的病況,知道他除了發高燒以外,支氣管還發炎得很嚴重。
她的心情淪陷在空前的焦灼裏,每天都在擔憂的心情下度過,她想見堂禦天。
好想好想,多希望自己能守在床榻看顧他,她不願他生病時感到孤單寂寞。
但事與願違,他既然為了她好,她也不想為難他。
這天,她又給堂禦天的父母E-MAIL了一封信——※爸、媽:禦天從巴黎回來時生病了,但因為我的氣喘病不能受到感染的緣故,所以不能留在禦天身邊照顧他,請爸媽原諒我無法好好照顧您們的兒子,爸媽若有時間,能不能怞空去看看禦天?※
聽到堂禦天感冒幾乎痊愈的消息,夕薔宛如拿到一張特赦令,她興衝衝地搭上計程車趕回家,想給堂禦天一個驚喜。
一到家,她聽見電腦房傳出“泰綺思冥想曲”悅耳的鋼琴聲,知道堂禦天正在電腦房裏寫稿,她躡手躡腳地開門走進去,趁他不注意,貓一般地跨上他的腰。
“老公……”她發出十足性感的鼻音,紅唇朝他的貼上去。“我好想你……”
堂禦天的確被她“驚”到了,但感覺一點也不“喜”,他正專心地營造著小說中愁苦的氣氛,夕薔突然出現切斷了他的思緒,長時間承受稿子被催逼的壓力突然之間爆發開來了。
“你在幹什麼!”他用力把夕薔從他腰間拉下地,咬牙切齒地大喊。“我都快被搞瘋了,你能不能多體諒我一點,我不是說過兩天再去接你回來的嗎?為什麼現在就突然跑回來了!”
那一瞬間,夕薔僵在那裏,開心的笑容盡斂。
“原來你根本不想看見我。”她心冷了,一點也笑不出來。
“不是那個意思,我現在需要安靜,迫切的需要安靜,你明不明白?”他躁鬱的情緒猛然氾濫開來,無法遏止了。
夕薔猛怞口氣。
“好,我給你安靜,你要多長時間的安靜都請告訴我,我統統會留給你。”說完,旋身飛奔了出去。
堂禦天愕然回過神來,立即追上她,用力地將她納入懷裏。
“停下來,別跑、別跑,對不起,夕薔,別生氣,也別理我剛剛說的話,那是因為你突然嚇住我了,才會讓我一時失去控製,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夕薔急促地喘著,在他懷裏拚了命地掙紮。
“既有今日,何必當初。”她仰起下巴,憤怒地把一個字一個字都咬住了說。
“沒有這麼嚴重,我們之間還不到說這句話的地步。”他輕拍她的背,柔聲安撫著。“是我不對,我不該對你大吼,別生氣了好嗎?”
“想像和現實畢竟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禦天,你終於還是後悔了。”她圓睜著迷蒙的淚眼望他,聲音微顫。
“我沒有後悔,你不要因為一件小事就小題大作了,我現在滿腦子堆積了太多事情,理不出頭緒來,並不是因此就忽略你,多給我們彼此一點時間和空間,好不好?夕薔。”他拍撫著她的頸背。
“我所有的時間和空間都是你的……”
手機的響聲截斷了夕薔的話,堂禦天放開她,迅速接起電話。
“喂,Min-Min,別緊張,這兩天我趕出四個章節了,我會盡快把後麵兩個章節補齊給你,好……別罵了,不會再拖了……”
夕薔緩緩地轉身,拖著步子回房,她的胸口像壓著一塊巨石般透不過氣來,她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蒼白又虛弱的自己,她牽動唇角笑了笑,笑容看起來略帶著點神經質,她呆望著自己許久,慢慢地吸了幾囗藥劑,然後懶懶地倒進床裏。
明明該得到的都已得到了,為什麼仍覺得心靈無比空虛?兩個人的婚姻,到底是她折磨了他,還是他折磨了她?
為什麼得到了反而比得不到時還要痛苦?
是她太在意他了嗎?否則怎會如此患得患失,鎮日恓恓惶惶,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牽扯著她全部的情緒,然而也是因為她的緣故,才會讓他生活變得忙碌混亂。
她愕然發現,她不隻生理病了,就連心理也殘障了,她依附著他生存,不知道真正的自己到哪裏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夕薔覺得腹部悶悶地痛,她在猛烈的心跳中醒來,才發現已經是深夜了。
一整天,堂禦天沒有跨出電腦房一步,連飯也沒有吃上一口,竟然也沒有來問問她想吃些什麼?平時,他總不會忘記問她的。
她翻身下床,感到頭部有些昏眩,緊接著下腹一陣怞搐,她覺得不對勁,急著衝向電腦房,用力拍著房門。
“禦天,我的肚子疼。”
堂禦天把門打開,疲累地看著她。
“哪裏疼?不是吃壞肚子吧?”他的眼眶微青,看得出倦容,大病初愈的痕跡也尚未褪去。
“我一整天連日東西都沒吃,怎麼會是吃壞肚子?”她深長地注視著他。
“你沒吃,難道我就吃了嗎?”他長長一歎,怠懶地說著。“當我忙得廢寢忘食的時候,你能不能也多關心我一點?叫外送這種事你應該也可以做得到,不一定都要讓我來處理吧?”
夕薔微愕,她不曾從堂禦天的口中聽見如此直截了當的話,她牽動唇角想笑,但笑容僵硬。“我知道了,你想吃什麼?”
堂禦天看出了她的不對勁,他歎口氣,拉著她走到客廳坐下。
“現在已經這麼晚了,也沒有外送了,我下水餃給你吃。”他攀住她的肩說。
“不用,我來弄,我起碼還能下水餃,還沒有嬌弱到什麼事都不能做。”她推他的手,朝廚房走去。
他急著扯住她的手臂,擔憂地問:“夕薔,你到底怎麼了?肚子哪裏不舒服?快告訴我。”
“沒事,你快去忙你的,等我下好了水餃就叫你。”她用力甩脫他,僵直地走進廚房。
堂禦天的腦中一片紊亂,這段日子已經夠他忙的了,加上生了一場病,弄得他都快忙翻天,不隻交稿期嚴重落後,就連經紀人替他敲定的廣告檔期都一再Delay,他已經無暇去細想太多,隻打算在稿子交完之後,再挪出一段時間來陪夕薔,目前他是沒辦法顧及那麼多了。
他剛想回電腦房,一低頭,赫然看見潔白的地磚上落下幾滴殷紅的血滴,他怔了怔,急忙衝進廚房,廚房的景象,讓他的心跳和呼吸一並停住了,一地迤邐的血跡,而夕薔則整個人趴在流理台上顫抖著,血絲正沿著她的大腿緩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