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聽從我的話,我就殺了這倒在地上的兩人。殺了這兩個為了幫助你而拚命努力的兩人”
奧弗裏斯一邊用下巴朝拓也和日向子動了動示意,一邊奇怪地用溫和的聲音說道。眼前的金色戰器誘惑著禮菜。
“如果拿起這把戰器的話,也是可以打倒我,救到那兩個人。你是這樣想的吧?”
禮菜的手顫抖得更厲害了。因為太過恐懼她的思考都模糊了。但是,她不想拓也死去,隻有這點是很清晰。
她緊緊地握住冰冷的金色劍柄。
禮菜一握住劍柄,奧弗裏斯就肩膀顫抖著地笑了起來。
“……不過,這氣勢也許會把這兩個人殺掉”
禮菜情不自禁地把手縮了回來。但是,奧弗裏斯的觸手纏住她的雙手,把她的手綁在大劍上。雖然禮菜拚命地用來掙紮,但是她的手指全都一動不動。
“因為上次除了我之外,幾乎所有的人都死了,所以你沒有殺人的機會……這次會怎麼樣呢?也許會像斬殺我們那樣把這兩個人也殺掉”
奧弗裏斯咕咕地用喉嚨發出聲音笑了起來。禮菜全身都凍住了,她終於明白了奧弗裏斯為什麼停下來沒有用戰斧殺掉拓也和日向子了。
他是想讓禮菜殺掉他們。
如果她殺了拓也的話,她肯定活不下去的。她的心真的會崩壞掉的。
(救我,救我,救我……)
她隻是重複著“救我,救我”——但是,救星已經沒有再出現了。
奧弗裏斯像是非常感動般喊道。
“來吧,給我拔出來吧!讓這把ignis?aurum展現它的真姿吧,Irena?volk!”
禮菜的雙手與劍鞘同時違反著她的意誌動了起來。
然後,她拔出了大劍。
3
瞬間,禮菜的視野蒙上了一片灰色,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隻剩下大劍的金色光芒。
奧弗裏斯,拓也和日向子都一動不動。
除了她和ignis?aurum外,整個世界都靜止了。
她聽到了像似從某處傳來的大海的聲音。
禮菜低頭看著大劍——那是從劍身裏傳來的某人的聲音。聲音慢慢地變大,不久就變成了清晰的話語了。
“ignis?aurum?probat,ignis?aurum?probat……”
奇怪的是,像是咒語一樣莊嚴地重複著的聲音竟是她自己的聲音。與此同時,她的右手開始發生變化了。
見慣了的纖細的手臂上筋肉明顯地隆起,長出了尖銳的爪子,手上各處都豎起了像是角一樣的骨節。然後,帶有光澤的銀色體毛覆蓋住了手臂的皮膚。
(野獸的,手)
這既讓她感到懷念,又讓她厭惡到想轉過臉去。她的右手一直到肩膀處都完全改變了形態——但是,為什麼變化到此為止了。
“ignis?aurum?probat!ignis?aurum?probat!”
從劍裏傳出的聲音更大了。突然,她有種像是自己被質問般的感覺——你有擁有這把劍的資格嗎。
下一秒,從劍上發出的凶暴的光芒把她的全身都包裹住了。
注意到的時候,禮菜蹲在了一個黑暗的房間中了。緊握住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是一雙年幼的小孩子的手。她聽到了數聲從外麵傳來的哭喊聲。同時還聽到了依稀有印象的某個男人的哄笑聲。
但是,她的身體卻一動不能動。周圍的一切都無法引起她的興趣。
(這是我)
她在腦海中的一角如此想道。
(這是八年前,那個晚上的我)
這裏是她在最後所身處的黑暗——在那個黑色的發源地地下的房間。
突然,房間的鎖急促地響了起來,就在她慢慢地回過頭來的時候,門被大大地打開了,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少年走了進來。
因為房間太暗的緣故,少年的臉看不太清,但是一聽聲音禮菜就馬上知道他是誰了。
(……小拓)
少年是那個晚上的拓也。但是八年前的她隻是迷迷糊糊地抬起頭看了一下他的臉。
“果然,是這裏”
看到禮菜後,他好像放心了一樣說道。
“我來見你了哦”
(……啊?)
拓也在說什麼呢,八年前的她也一臉不可思議地歪著腦袋。
“昨天晚上約好了的吧。說明天晚上也在這裏見,所以我就來了”
她隻是看了他的臉一眼。明明發生了什麼很嚴重的事情,但他似乎還為了履行與某人見麵的約定而特意來這裏。
“啊咧……昨天晚上和我見麵的人,是你吧?”
突然,他一臉驚訝地問道。但即使這樣她還是沉默著。
“你還記得,生日的事情吧?”
接著,不知為何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你的生日是六月十六日”
(啊啊…..)
她發出無聲的悲鳴。
六月十六日,今天早上,躺在病床上的日向子說過這個詞——日向子的生日。這樣的話。
(不是,我嗎)
(那個晚上,小拓是來和久慈同學見麵的)
她聽到啪地,通往地下的門打開的聲音。是有人正要從上麵下來。他徑直向禮菜伸出手。現在的禮菜注意到了他的手在微微地顫抖著。
“一起走吧……留在這裏好像很危險”
那是應一隻該遞給別人的手,而不是遞給禮菜。
但是,八年前的禮菜像是心動了一樣盯著他的手。在她內心的某處知道這有點奇怪,是不是把她和某人搞錯了。
(……必須跟他說他搞錯了……他要找的人不是我)
但這是第一次有人向她伸出手,這隻手讓她著迷。
來救我——這是八年前的她所懷抱的願望。這個願望突然變成了實體出現在她的眼前。她猶豫再三之後,把所有的疑問都埋進了心底。
“……嗯。一起走吧”
她緊緊地回握住那隻手,拓也把她拉起來,向著明亮的外頭踏步走去。
“沒事的”
拓也邊向前走邊說道。
“我會保護你的哦”
禮菜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重重地點了點頭。
在這個瞬間,強烈的光芒從某處溢出,所以的一切都淹沒在了白色的世界中。
“ignis?aurum?probat!”
禮菜聽到幾近震耳欲聾的叫喊聲,她被光芒彈飛出去了。
劍從禮菜手中掉落,劍尖插進了地麵。
(剛才……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
就連在一旁看著的拓也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隻看到了禮菜的手臂突然變成了非人的形態——然後,在中途劍身散發的光芒就突然變得強烈了,接著她的手指就鬆開了劍柄。
禮菜呆立著,臉上浮現出了空洞的表情。
“…………禮菜?”
拓也忍著疼痛擠出聲音問道。
禮菜的身體像嚇了一跳般抖了一下,然後捂著臉跌坐在地上。纖細的肩膀微微地顫抖著,似乎在哭泣。
拓也腳步踉蹌地站起來,相比於自己身上的疼痛,他更擔心禮菜的情況。當他正要觸摸禮菜的肩膀的時候,
“……不要”
禮菜低聲地說道。
“……嗯?”
“不要對我這麼溫柔”
“禮菜?”
她明顯的拒絕讓拓也感到疑惑。
“這是,怎麼回事?”
奧弗裏斯說道。這個Terion在禮菜拔出戰器的瞬間就把觸手收回,並與她拉開距離。似乎他想要弄清發生了什麼事情。
“回答我,Irena?volk!”
數十根藤蔓一起從奧弗裏斯的右手飛出。禮菜的手腳和脖子不管哪裏都被觸手纏住綁了起來。腦袋以下的身體幾乎都看不見了。
“不要……”
拓也想要把觸手從她身上拉開。但是,沒有拿武器的他卻連一根觸手也無法掰動。
“……並不是我”
禮菜低聲嘀咕道。她那疲倦到了極點的聲音讓拓也打了個寒戰。
“我沒有資格”
(發生了什麼?)
拓也的胸中萌生出了疑念。看來禮菜並不是隻遭受到什麼恐怖的事情。他感覺到在更深處有什麼東西在折磨著她。
“這把劍告訴我了……說我沒有經受住試煉的勇氣……所以,我……”
“……已經夠了”
奧弗裏斯用毫無波動的聲音說道。
“總之,就是說你已經沒用處了”
禮菜沒有回答。奧弗裏斯那雙綠色的眼中明顯地浮現出了輕蔑的眼神。
“你太過沉浸於人類的生活了,已經迷失了Terion的本性了吧。高貴的一族的公主淪落到成為隻是汙穢不潔的人類小姑娘”
吱地聲音響起,綁住禮菜的力度變強了。即使這樣,禮菜也隻是發出了一聲慘叫,然後就像人偶那樣一動不動了。
“雖然不好意思,但就這樣讓我殺掉你。作為讓我花了那麼多功夫的報酬,至少得給我點安慰吧”
這時,倒在兩人身旁的日向子站了起來。她身上的外殼已經消失了,血從被割裂的衣服中滲了出來。
“……奧弗裏斯”
日向子把拓也推開後,正要把纏繞在禮菜身上的觸手切斷。
“啊啊,你真是個惹人討厭的女人啊”
奧弗裏斯的左手也變化成觸手殺向日向子,把她的戰器彈飛到遠處,然後,她的身體與禮菜一樣也被藤蔓捆綁起來了。
二個少女都落入奧弗裏斯的手中了,他那綠色的眼睛注視著拓也。
“這麼了啊。那邊的廢物。繼續用那樣的力氣去救人的話,哪個會先死掉呢?”
“可惡……奧弗裏斯……”
拓也心中萬分不甘,都快哭出來了。喀喇喀喇,二個少女全身的骨頭都在嘎嘎作響。如果可以的話,拓也真想把耳朵塞起來。這時,日向子抬起頭,她的眼神呆滯而空洞,大概意識已經模糊了吧。她的視線慢慢地動著,然後馬上就注視著拓也。
她的嘴唇微微地動著,就像孩子一樣低聲嘀咕道。
“……救我”
她的自言自語讓她自己回過神來了。
就像在小時候一樣向人求救——她睜開了眼睛。
拓也就站在她的眼前,盯著她。
他雖然臉色蒼白,但眼神中卻明顯地充滿了明確的意誌。
“……明白了,我來救你”
他用斬釘截鐵的聲音低聲說道。
(……啊?)
日向子的心髒呯地鳴響了一下。
拓也環視著四周。日向子知道他在尋找什麼——武器。為了解開日向子的束縛而尋找武器。
“等一下……”
雖然日向子想要再次開口,但這時新的觸手像封口布一樣把她的嘴塞住了。
突然,拓也停下了動作。
他盯著那把插在地上的金色大劍。
日向子發出無聲的悲鳴。
她知道拓也是想拿起這把劍。如果是阿卡米雷斯的話,即使把ignis?aurum拿在手裏也不一定會立馬就死掉。至少應該有一瞬間的猶豫時間。在這瞬間裏把纏繞在日向子身上的觸手切斷——。
(不要……)
她發不出聲音,想說的話無法傳遞給拓也。
他看著的隻是那把劍——也許會給自己帶來死亡的ignis?aurum。
他把手伸向那把劍,動作沒有半點猶豫,
他緊緊地握住了金色的戰器ignis?aurum。
4
在握住戰器的瞬間,世界變得扭曲,色彩和形狀都消失了,化成隻餘一片灰色的空白。
(這是……)
在他想這是怎麼一回事的瞬間,他就像被炸飛一樣被彈飛到了某個地方。
他背靠牆壁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這是一個像是某處微暗的走廊的地方,他眼前站著一個穿著白色衣服,感覺眼熟的少女。淡色的頭發與纖細的身體——。
(……禮菜?)
拓也注意到了。恐怕自己現在是身處過去的記憶中。恐怕自己正身處那個名為黑色的搖籃的地下設施中。
“……不”
禮菜搖著頭,她的眼神中滿是膽怯。那把金色的大劍遞到了她的眼前。
一個身穿黑色衣服體型高大的Trion小心翼翼地握住劍鞘的一端。大概是因為背光的原因,他的其他身形外貌特征都看不太清了。隻是,他的腰間左右各帶著一把刀。
“請不要這樣說。因為我們接到命令,務必要讓你拔劍”
即使這樣禮菜還是無動於衷。
拓也聽到上層傳來劇烈的響聲和慘叫聲,現在應該有很多人死在上麵吧。
他使勁地握緊拳頭。他自己這樣坐在這裏大概是因為被這個Terion打飛了吧。他還能感覺到臉頰像火燒一樣痛。
“快點拔,我還要去參加上麵的祭典呢”
禮菜戰戰兢兢地伸出手,握緊劍柄——。
但是,她好像摸到了什麼炙熱的東西一樣馬上就把手縮了回來。突然,Rerion一拳打在了正側麵的牆壁上。拓也背靠著的牆壁簌簌地震了幾下。
“……拔”
與先前的態度截然相反,Terion簡潔地命令道。
禮菜仍舊兩手抱在胸前一動不動。她的雙手在微微地顫抖著。
“我會殺了你的哦”
拓也的心對這句話有所反應,感覺全身注入了新的血液。
(我必須要保護這個孩子)
不知道這樣的感覺到底是來自於八年前的拓也還是回溯記憶的拓也。
禮菜雙眼流著眼淚,悲傷地低聲說道。
“……救我”
Terion那隻沒有拿著劍鞘的手伸向了腰間的配劍。拓也像是彈簧一樣跳了起來,在意識模糊中推開了禮菜,自己握住了金色戰器的劍柄。
“啊……”
可以看到除拓也以外的兩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但是,他停了下來,暫時沒有拔出ignis?aurum。
在八年前的拓也拔劍的瞬間,這份記憶消失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再度伸出空無一物的灰色世界中了,現在的他正握著金色戰器。
“ignis?aurum?probat……”
他聽到了從劍身傳出了他自己的聲音。拓也開始跟在那把聲音後麵吟唱起來。
真金不怕火煉——他感覺到自己被這把試煉過了,他是否適合做劍手。
一定是和八年前一樣,自己應該回答了這把劍的試煉。
這把劍追求的是,接下來的這句話。
拓也深深地吸了口氣,慢慢地吟唱著那句話。
“炎證明黃金,苦難證明勇者”
在這個瞬間,不斷重複的話一下停止了。
“為了追求黃金的世界,而接受苦難考驗的勇者報上名來”
不知道是誰的聲音靜靜地地響起。
“……我是”
拓也繼續吟唱著從心底深處湧出的話語。
“赤之阿卡米雷斯……血刃之王”
近乎凶暴的力量從散發著光芒的刀身中暴漲而出。拓也的心髒轟鳴起來。他把兩手放到劍柄上。然後閉上眼睛,這次他帶著堅定的信念喊道。
“反轉!”
閉上了眼的日向子耳邊響起了拓也那強而有力的聲音。她戰戰兢兢地睜開了眼。
拓也仍舊握著ignis?aurum站立著。
她的目光被他的右手吸引住了。他的右手染成了紅色。
但那並不是鮮血——而是散發著紅色光芒的外殼。
在下個瞬間,紅色的色彩一下子從右手擴張到他的全身。他的頭,軀幹,手腳,全身都被那個紅色的裝甲覆蓋著。
日向子回過神來,隻見眼前站著一個身著前所未見的紅色裝甲,手持金色戰器的阿裏米雷斯。
日向子的身體簌簌地抖動了一下。
(是拓也……不是禮菜)
他是ignis?aurum的真正主人——。
(但是……)
他應該是連百視劍都使用不了的不完全戰士。為什麼最強的戰器——。
(是外殼的調整出了偏差了還是他並非全才呢)
她睜大了眼睛,拓也既不是沒有才能也不是調整出了偏差。而是對他所進行的調整僅是為了裝備最強的戰器。她隻能想到這一點。
拓也迅速地讓身體反轉,動作粗暴地把觸手一擊全部斬斷,把日向子和禮菜解救出來。日向子看到他的全身感覺身上一陣戰栗。
據說不可能人為地造出來,人與外殼的完全融合體就站在她的眼前。
(不可能……這樣……)
可以裝備最強的戰器,完美的阿卡米雷斯。
這時,她胸中充滿的是驚訝——然後,還有一點恐懼。
5
奧弗裏斯?佩恩基拉把被斬斷的殘破觸手變回到原來的雙手,自己握住戰斧。憎惡與歡喜從舊時的傷口處湧了上來。
“是你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與興奮相去甚遠。
赤之戰士無言地重新握好劍,明顯是外行人的握劍姿勢。
“你要斬殺我嗎?”
奧弗裏斯怒目瞪著對手,背部簌簌地顫動著。這個阿卡米雷斯的外殼恐怕很堅固吧。但是,他可不認為這樣對自己不利。對於這個Terion來說,就是說他無論受到怎樣的傷都不會那麼容易死去的,這就可以盡情地虐殺了。
“嗷嗚嗚嗚嗚嗚嗚!”
奧弗裏斯一邊發出歡喜的嚎叫一邊直線朝拓也直線跑去。
但是,靠近了就可以看出那是個假動作,他一邊跑一邊把握住戰斧的觸手一口氣伸長,從貼著地麵的位置斬向拓也的右腳。他是打算先廢掉拓也的行動能力。
拓也輕輕地跳向空中避開斬擊。這也是他預想之中的動作。奧弗裏斯操縱的戰斧拐了個九十度,一下子向上朝著靶子而去。新月形的刀刃擊中了右腳的外殼。發出了清晰的聲音,裝甲上出現了龜裂。
拓也落到地麵上,單膝跪地。奧弗裏斯再度操縱戰斧擊向他,但這次他用大劍粗暴地把戰斧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