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弗裏斯再次與拓也拉開距離,手臂回複到原來的狀態。
“果然,實戰經驗太少了”
奧弗裏斯說道。
這個米雷斯的潛力毫無疑問很高,但是,他欠缺活用這份能力的技術。
“這樣的話,用我的戰器也足夠了——”
突然,奧弗裏斯的身體凍住了。他盯著戰斧的刀刃,在新月形的刀刃正中處出現了小小的龜裂。
(僅是相碰一次……)
武器的材質本身就不同。奧弗裏斯重新緊緊地握住戰器。他決定不再侮辱對手“經驗不足”之類的了。
接下來,他打算動“真格”的了。
突然,奧弗裏斯轉過身按來路跑向校舍去,拓也目瞪口呆地目送著他離去。
(要逃跑……嗎?)
拓也慌忙地從後麵追上去,奧弗裏斯跑到牆壁跟前,把觸手伸長到頭上,抓住屋頂的金屬網。然後利用手臂的伸縮一口氣上到屋頂。
拓也兩腿並攏屈膝,用盡全力往上跳。瞬間他的身體就離開了地麵。
“嗚哇”
超乎意料的腳力讓拓也吃驚得差點閉上眼睛。他很輕鬆地就跳得比校舍還要高。
(這是我的力量……?)
他就這樣落到屋頂上——應該如此。但是,他的身體在空中靜止了。覆蓋著外殼的四肢被奧弗裏斯細小的觸手纏住了。
奧弗裏斯站在屋頂的邊緣把拓也固定在空中。
(可惡……)
他正要改變劍刃的方向切斷觸手,在這個瞬間,他眼前的風景卻歪曲了。他花了一點時間才注意到自己的身體被轉了過來。奧弗裏斯把拓也舉高過頂,像是想把拓也從比屋頂更高的地方扔下去。映入拓也視野的隻有天空與太陽。
他動了下脖子,低頭看向地麵,他看到了宛如航拍照片般的學校全景。
然後,操場就一下子地向著他逼近過來。拓也壓抑不住地從口中發出慘叫,他不由得閉上了雙眼蜷縮著身體——碰地一聲,鈍擊般的衝擊在他的全身遊走。
他沒有感覺疼痛,而是吃驚得有點神誌不清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身體陷入到了地麵中,臉朝下地倒下了。
(沒有……死)
如果除開心髒像是要衝破胸口般脈動著的話,身體上哪裏都沒有問題。這也是外殼的力量吧——但是,不知什麼時候右手的劍消失了。
奧弗裏斯?佩恩基拉看到拓也慌慌張張地爬起來。Ignis?aurum就插在離拓也大約三米前的地麵上。拓也動作笨拙地正要去取回大劍。
“太慢了!”
聽到這個聲音,拓也終於回過頭來——奧弗裏斯就在他的上空。已經揮舞而下的戰斧就要碰到赤色阿卡米雷斯的額頭了。
Terion發出歡喜的叫聲,刀刃已經來到拓也雙眼間的外殼之前了。躲避已經來不及了。
阿卡米雷斯的赤色雙臂正要慢吞吞地護住要害。但是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了。奧弗裏斯的唇邊浮現出了微微的嘲笑。
新月形的刀刃確實低擊中了拓也的眉間。
奧弗裏斯逼真地想象著這個讓他討厭的對手被劈成兩半的場景——。
突然,刀刃頓住了。
“什麼!”
奧弗裏斯喊道。拓也的兩隻拳頭牢牢地把戰斧的刀刃夾住,讓刀刃停了下來。即使他繼續用力,但刀刃還是一動不動。
下個瞬間,明顯的不詳的聲音傳了出來。遊走在戰斧刀刃上的龜裂一邊發出聲音一邊加深。
奧弗裏斯浮現出了驚愕的表情。他竟然在用徒手把戰器的刀刃破壞掉。
拓也使出渾身的力氣把戰斧推開,在這個瞬間,他雙手放開那把武器,趁著奧弗裏斯腳步踉蹌的一瞬,他在地上打了個滾再次握住大劍。
然後他在站起來的同時揮劍猛然向奧弗裏斯斬去。奧弗裏斯反射性地用戰斧迎擊斬擊——新月形的刀刃完全被斬斷了,向空中飛去。
“可惡……”
奧弗裏斯的表情第一次因恐懼而歪曲。他大步跳向後麵後,正要轉過身去。但是,赤色阿卡米雷斯的劍已經逼近到能碰到奧弗裏斯的距離了。
奧弗裏斯?佩恩基拉最後看到的是自己那從頭到身體一條直線劈開的身體——然後,就是身上沐浴著他濺出的血的赤色阿卡米雷斯的身姿。
奧弗裏斯?佩恩基拉倒在了地麵上,然後就一動不動了。
拓也確認了一下Terion是否氣絕。他的肉體活動已經完全停止了。
突然,鮮血從屍體上流到地麵上,鮮血慢慢地變幹。隻在地麵上留下如砂塊般的東西。奧弗裏斯的殘骸在拓也眼前隨風飄散,化作塵土飄走了。
這就是奧弗裏斯?佩恩基拉的末日。
赤色的外殼從拓也的身上消失了。他回複到原樣,身上和衣服上都完全沒有留下濺出的血液。
(……因此才沒有濺出的鮮血)
拓也回想起了世津子拿出來的小時候的衣服。
這真是讓人感覺不可思議,拿著這把劍反轉,斬殺Terion的是拓也——並不是禮菜的衣服上沾著鮮血,而是拓也的衣服沒有沾上鮮血。恐怕禮菜隻是在斬殺Terion的拓也身旁而已。
(全部,都是因為我的外殼的原因啊)
他站起來,正要回到日向子和禮菜那邊——。
他突然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疲勞,單膝跪倒在地上。他暫時隻能蹲在那裏,無法站起來。
6
“這份疲勞就是強大的力量的代價麼……可以裝備外殼的世界非常短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日向子說道。
她身上的傷並沒有那麼傷。雖然流了很多血,但是並沒有失去意識。
拓也三人還在正麵旁邊,禮菜與之前一樣還蹲在地麵上。禮菜像是沒有受到特別深的傷,但貌似她還沒從拔出那個ignis?aurum時的衝擊中重新站起來。拓也也因為重度疲勞與側腹的傷,身體無法自由行動。
他看著放下了閘門的校舍,大家應該還被困在裏麵。他想盡可能快地救出他們,但是在場的三人卻一動都無法動。
(友典那家夥去哪裏了啊)
雖然有各種想拜托他的事情,但是在後門分別之後就沒有再見過他的身影了。
突然,他和日向子視線相交了一下。
“拓也之後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
揮舞金色戰器的阿卡米雷斯——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就已經回不了頭了。
“留在這兩塊?還是……”
日向子的話停住了。幫助她與Terion戰鬥,如果可以的話,日向子想拓也如此回答。但是,拓也還有禮菜在——魯斯蘭?沃璐庫的妹妹。
今天打倒了奧弗裏斯?佩恩基拉,但今後也許會再出現像奧弗裏斯那樣的Terion。那個時候,肯定需要自己的力量的。之後為了讓禮菜過上普通的生活,自己必須守護她。
“……不留在這裏也沒問題”
這時,禮菜低聲說道。不知何時她抬起了頭,用那雙像是哭泣過的眼睛看著兩人。
“小拓和久慈同學一起就好了”
“啊?”
兩人同時反問道。
“因為,其實你們兩個必須要在一起……”
她已經說不出話了,眼淚再次流到臉頰上。
“你在說什麼啊”
從剛才開始禮菜的樣子就很奇怪,雖然拓也想要去摸她的肩膀,但是她卻站起來避開拓也的手。
“禮菜?”
禮菜像是拒絕拓也的叫喚般搖了搖頭。
“我已經不能留在人類之中了……那個時候,我就必須回去了啊”
這時,響起了巨大的響聲,就像是冰塊破裂般的鈍音。拓也他們轉向正麵方向。
“啊?”
正門啪啦啪啦地破碎了。金屬與混凝土碎成了無數的碎片,滾落到地麵。這樣的破壞並不是因為爆炸。每一塊碎片都碎成了多麵體,都像小孩子的積木一樣。
是被斬碎的,拓也憑直覺判斷道——用某種武器斬碎的。
一個穿著青色西裝身材矮小的男人一邊躲開殘骸一邊向著這邊走來。拓也感覺那淡色的卷發,膚色也很白和筆直的鼻梁好像在哪裏見過。男人看起來像是十幾歲,又像是三十幾歲。
“你是真的覺得必須要回去了嗎?”
他說道。作為男性來說這聲音有點尖銳。拓也感覺這聲音也曾在哪裏聽過。
“……誰?”
日向子向拓也小聲地問道。
“不知道”
在拓也搖頭的時候,男人已經完全通過正門,踏入操場了。拓也他們終於看到了男人的全身——男人拿著一把金色的大劍。
雖然與拓也拿著的ignis?aurum一模一樣,但它釋放的光芒更加強烈。
男人的嘴角向上翹起笑了笑。
“你並不是不知道的啊。徹底地說過我的事情的吧?”
拓也放下心來了。
他知道為什麼感覺在哪裏見過這個男人了——他和禮菜很像。
這時,一道黑影突然從地麵通過。拓也抬頭看向空中,一隻大得前所未見猛禽展開雙翼在空中盤旋著。
“雷迪……帕累托……”
日向子小聲地嘟噥了一句。那個名字很耳熟。她記得他是負責去搜尋Grand
Terion內部的背叛者的。
“什麼啊,帕累托的名字是秘密啊…..是奧弗裏斯那個家夥泄露的嗎?”
拓也的喉嚨咕嚕地響了一下——如果看到了背叛者,接下來就會喊人來把背叛者殺掉。而站在他們麵前的就是Granf
Terion的肅清者。
“如果能由我來處理奧弗裏斯就最好了……但是沒想到,那個家夥真的發現了妹妹啊”
男人站在了拓也跟前,把雙手拿著的劍插進了地麵。
“……給我正式地報上名來吧”
突然,男人的聲音變得充滿威嚴。
“我的名字叫魯斯蘭。魯斯蘭?沃璐庫”
7
男人右手輕輕地揮舞著大劍,此時從刀刃溢出的光芒變得更加凶暴了,就像爆炸的閃光一樣,拓也的脊背凍住了。
“然後,這把劍是金色戰器的第一位?昂陣astra?castra”
“拓也!”
日向子一邊喊道一邊握住自己的戰器。拓也也學著日向子那樣。然後,兩人同時喊道。
“反轉”
兩人的身上各自浮現出紅色和白色的外殼。
拓也已經沒有思考的餘裕了。想一下的話他的腿就會顫抖起來。對手是引起災厄的Terion。
“拓也從右邊,我從左邊”
日向子低聲說道。拓也按指示從左邊斬向魯斯蘭。日向子則從左邊反手握住短劍反複刺出。
但是,兩人的刀刃都同時落空了。魯斯蘭瞬間跳起向後退了幾米。
“……打算稍微玩一下嗎”
魯斯蘭握住大劍,手上蓄滿力量。
“讓你們知道一下力量的差距也沒壞”
突然,男人的身體像是爆炸般膨脹起來。像擰起來的麻繩般的肌肉布滿他的全身,皮膚上覆蓋著黑色的體毛。同時他的麵貌也開始發生了變化。耳朵和下顎都變尖了,可以從牙齒的咬合處看到白色的長牙。
拓也全身都凍住了。那是狼的身影。
“沃璐庫是狼。有著高貴的古老血脈的一族……我是人狼族的末裔”
但是,他的肉體變化並非左右對稱,與完全獸化的右側比起來,他的左側保留了更多的人類形態。
這時,日向子拍了一下拓也的肩膀。
“攻擊那家夥沒有變身的那邊,接下來我攻擊他的腳,拓也攻擊他的頭”
如此說完之後,她就跑了出去。拓也也胡亂地蹬了一腳地麵跑了過去。她最大限度地俯下身,想要揮刀從側麵斬向他的腳踝。拓也則跳起來越過她的背部,刺向魯斯蘭的腦袋。上下同時進攻。
但是,魯斯蘭的腳隻從原地移開了一步,然後右手的大劍橫在上身前,在拓也他們上下重疊的瞬間一口氣向下揮舞。
“啊”
拓也刺擊的姿勢被破壞了,好不容易才用舉高過頂的劍承受住那道全力下砍的斬擊。二個人都一起被壓向地麵,像是疊羅漢般倒下。日向子被壓在拓也的身下一動不動。她的身體半埋進地麵中。
“日向子?”
昏迷了嗎,她的外殼已經消失了。拓也把她擋在身後站起來。他拚命地忍著不讓牙齒卡擦卡擦地打顫發出響聲,抬起頭看著魯斯蘭。
(這家夥身體隻反轉了一半……是“廢物”啊)
他自己說給自己聽。自己的外殼是完美的,如果可以順利地進攻他的破綻,也許能與之一戰。
“……你是在想我是個廢物嗎?”
拓也感覺自己就像被冰水淋了一樣。但是,他的雙手緊緊地握住大劍。魯斯蘭像是很佩服般睜大了眼睛。
“你明明應該知道我比你更強,但還沒有失去戰意嗎……你是絕對砍不到我的哦。因為”
拓也沒有把魯斯蘭的話聽到最後,就強行地蹬了一腳地麵跑出去,似乎如果不動的話就會被恐懼感擊潰。
拓也用上全身的力氣揮舞著ignis?aurum——他瞄準的是魯斯蘭那被黑毛覆蓋住的脖子。就算是“災厄之絕星”,如果被砍斷脖子的話,也應該會死掉的。
但是,魯斯蘭卻一動不動。
(……啊?)
拓也的斬擊結結實實地命中了Terion的脖子。下個瞬間,一陣極其強烈的衝擊就傳遞到了拓也雙手的外殼上,大劍險些就掉落了。
魯斯蘭的腦袋還在脖子上,金色的刀刃隻微微地砍進覆蓋著剛毛的脖子。連一滴血都沒有流。
“這麼會……”
拓也啞然了。
“我都說了的吧?斬不了的”
從人狼的牙縫中傳出了嘲笑聲。拓也漫步蹣跚地離開魯斯蘭的攻擊範圍,回到倒下的日向子的身邊。
“你就連隻是不完全變身的我都砍不了……力量的差距太過大了哦。而且,你不知道使用這把戰器的方法”
魯斯蘭把大劍的劍尖指向拓也。拓也的膝蓋壓抑不住地顫抖起來。既然他用武器砍不動對方,那麼就應該贏不了,隻會被對方殺掉。拓也好不容易才站穩——但是,即使這樣,手還是緊握大劍。如果自己停止戰鬥的話,就沒有人去保護日向子和禮菜了。
“為什麼要保護這兩個人到這個份上?irena並不是人類,那邊的阿卡米雷斯少女也是剛認識不久的吧”
“……與這些無關”
拓也用沙啞的聲音回答道。
“我要守護的東西由我自己決定……”
突然,拓也感覺異樣的重量壓在了肩膀和背部上。身體向下彎了下去,赤色的外殼消失了。拓也坐倒在地麵上,像是遮擋住日向子的身體般坐著。
“你連續變身太勉強了啊。與奧弗裏斯戰鬥之後,還沒過去多少時間吧?”
魯斯蘭那感覺很溫柔的聲音從上麵傳了下來。之前感覺到的疲勞成倍地增加了。拓也被重度疲勞折磨著,連呼吸都感覺辛苦。
“人類的孩子能使用ignis,本來就是一個不可能的奇跡”
人狼把大劍高舉過頂,比剛才還要高。拓也腦海裏逼真地浮現出了自己和日向子被劈成兩半的情景。
“……你就帶著引發了奇跡的幸福一起升天吧”
拓也把日向子壓在身下,勉強轉過臉看向魯斯蘭——就像是頂回對方的視線一樣,與八年前他庇護禮菜時一樣的眼神,一樣的心情。
(……保護她)
這時,拓也的頭被某人的兩隻手轉了過來。
(嗯……?)
那是禮菜的手。她把拓也的頭緊緊地抱在胸前,抬頭看著魯斯蘭。
“……住手”
她帶著哭腔說道。
“不要殺這個人”
“……為什麼”
魯斯蘭保持著攻擊的姿勢,用溫和的聲音問道。
“因為他一直保護我到現在”
“之後由我來保護你”
禮菜像孩子一樣左右搖著頭。她流出的眼淚沾濕了拓也的臉頰。拓也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在我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裏,他一直都給我帶來幸福……所以,求你了”
沉默在流淌。
“即使我放過他了,其他Terion還是會殺他的哦?”
魯斯蘭說道。
“即使在Grand裏也有很多渴望得到ignis?aurum的Terion…..明明他們自己使用不了。想要取代我的Terion會把他撕裂成八塊的吧”
即使魯斯蘭如此說,禮菜還是一動不動。
“……小拓不會那麼容易就說掉的”
魯斯蘭不知為何很高興似的眯起了眼睛。看起來就像是聽妹妹任性撒嬌的哥哥。
“你真是讓人討厭啊,人類的孩子”
拓也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守護了妹妹,但是,就因這樣而讓妹妹迷上了你,真是讓人討厭”
魯斯蘭低聲笑道。
“其實,我也不想把每一個渴求金色戰器的家夥當做對手……也許讓你暫時作為那群家夥的對手也不錯,對於我來說,又不會少了什麼東西”
魯斯蘭放下大劍,單手輕輕地抱起禮菜。
“啊…………”
禮菜的眼睛漸漸離拓也遠去。她的表情凍住了,然後下一秒,就像小孩子一樣扭曲起來。
“救我!”
禮菜的呼喊聲讓拓也渾身一顫,眼睛睜大——隻是,他隻能看著禮菜遠去。坐在地上的他緊緊地握住兩個拳頭。
“ignis?aurum就先放在你那裏,我們還會再見的,人類的孩子”
魯斯蘭收起大劍,抱著禮菜,把右手高舉過頂。
“雷迪?帕累托!”
一陣風拂過拓也的頭頂。黑色猛禽低空飛行掠過地麵,一隻爪子抓住了魯斯蘭。那隻鳥輕鬆地吊著魯斯蘭和禮菜,呈直線飛去。
在魯斯蘭他們變成了一個黑點隱沒在山峰對麵之後,拓也還在凝望著那個方向。禮菜最後的呼喊聲篆刻在了他耳朵的深處——救我。
“……一定,會去救你的”
拓也低聲說道,聲音從緊咬著的牙縫中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