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影偷偷抬眼望向棺朗,棺朗此時也正好將目光轉向她,兩人相互凝視半晌,她匆匆垂下眸,不自覺地恍恍然。縱使不看著他,她也能強烈地感覺得到他灼熱的凝視。
棺朗反駁柔雁的語氣,讓柔雁感覺很受傷,自小她就是人見人愛,被家人捧在手掌心裏長大的,在家中的地位遠比姊姊受寵得多,她原以為黃家兩兄弟見了她必定也會為她著迷傾倒,不可能去喜歡呆板無趣的姊姊,沒想到她錯了,兩兄弟不但對她不感興趣,居然還同時被姊姊吸引住,完全忽略她的存在。
她大錯特錯了,萬萬想不到自己會輸給姊姊,而且是輸得一敗塗地!
“棺朗,你確實應該正正經經地找份差事,總不能真想靠妻子養吧?你這樣放蕩的態度,可是會嚇著兩位姑娘的。”珍棋板著臉說。
“我的風流事跡兩位姑娘應該早有耳聞了,始影姑娘,我嚇著你了嗎?”棺朗劍眉挑起,邪氣十足。
始影聽喚,抬眼接住他的視線,整個人呆了一呆。
“我應該沒嚇著你吧?”他雙臂環胸,低柔地軟語淺笑。
“沒、沒有。”他彎彎的笑眼,充滿難以言喻的魅惑力,讓始影整個人彷佛醉了一樣。
“那就好。”棺朗揚起自信而得意的嘴角。
穀柔雁故作鎮定地麵對這一幕,但握在她手中的筷子卻不能控製地輕顫著。
始影微微暈紅的雙頰也讓黃珍棋感覺出了一些什麼,當他隱隱猜出那一抹羞澀的微笑是為了他的弟弟而綻放時,心裏是說不出的苦澀滋味。
席散了,仆役們打著燈籠送客出府。
一行人走在幽暗的回廊裏,黃昭瑞和穀元年走在最前方,兩位夫人走在後麵,在他們身後則是珍棋和棺朗,而始影和柔雁殿後。
一走出回廊,眾人在大門口前道別,心裏已經對姊姊有了疙瘩的柔雁逕自繞到前方去,挽住母親的手,有意疏離姊姊。
始影完全沒有察覺到柔雁的異樣,朦朧的月夜和昏紅的燭焰令她恍神,眼裏一片若有所思的悵惘。
她默默望著棺朗高碩挺拔的背影,心中迷迷糊糊地想著,什麼時候還能再見麵?
就在黃昭瑞攙著夫人坐上馬車之際,棺朗趁眾人沒有留意時,悄悄靠近始影,牽住她的右手用力握了握,隨即放開,和珍棋一同坐上了馬車。
被突來的意外攪得心跳如鼓、指尖微微發顫的始影,詫然地看著馬車漸漸駛離她的視線。
在這昏黑的月夜裏,那輕輕的一握手,是棺朗對她無言的允諾。
她想起棺朗曾經問過她的話──
“姑娘,倘若你我兩家結親,你是否願意──”
願意什麼?她現在明白了。
捧著被他握過的手,穀始影羞怯地咬著唇,一抹緋紅悄悄暈上了臉頰。
春蕊推門進來,把熱水放上盆架,轉身就看見棺朗掀開床帳坐起身了。
“少爺,你今天居然這麼早起?真是稀罕!”春蕊古怪地盯著他,一邊過來收拾床褥。
“老爺夫人呢?”他伸個懶腰,走到盆架前漱洗。
“正在用早膳。今天是什麼日子呀,一向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二少爺居然這麼早起床,而平時早就出門當差的大少爺,現在還在陪著老爺夫人用早膳,可真是奇怪呢!”春蕊好笑地說。
“大少爺還沒出門?”他疑惑地側過臉問。
“還沒有。”
難道……棺朗火速穿好衣服,快步前去父母房裏。
還未進屋,就聽見父親暢快滿意的笑聲。
“爹也是覺得穀大小姐的確比穀二小姐更適合你!”
“是啊,娘也是這麼想的,珍兒這溫文儒雅的脾氣製不了那位伶俐的二姑娘,還是琴棋書畫都專精的穀大姑娘比較適合你。”
“那麼,爹,就這樣決定了。”
黃棺朗聽了,當下整個心墜入穀底。
“爹、娘!”他慢慢走近,眼睛盯住珍棋,極力保持冷靜。
“棺兒,你來得正好,快坐到娘身邊來。”黃夫人笑眯了雙眼,回頭吩咐侍女再備一份碗筷。
“你起得還真早,坐下來,正好一起商量你們兄弟倆的婚事。”黃昭瑞難得好心情,對平日看不順眼的兒子也和顏悅色得多了。
“這是商量嗎?你們不是沒跟我打過商量就已經決定了?”棺朗完全不加修飾的話惹來父親惱怒的一瞪。
“怎麼回事?你這又是怎麼了?”黃昭瑞霍然變了臉色。“每天不氣個我幾回你就活不了了是嗎?”
黃棺朗無懼父親的怒容,一派懶散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