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輕微的響動,讓匍匐在昏暗中的君灩飛微微抬起了頭。
上方透出一絲光亮,斜斜地落在她身前,洛雲輕輕躍下,站在石板上,俯下身看了看她道:“怎麼幾天不見,君姑娘就這樣憔悴了?”
君灩飛閉上眼,沙啞著聲音,道:“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洛雲輕聲笑了一下,道:“其實我真的要好好感謝你,若不是你孤注一擲,假扮舞女進了無痕堡,我倒還必須等上一個月才能再收拾蕭葦那小子。”
“你,你說什麼?!”君灩飛寒白了臉,抬頭盯著他。
洛雲蹲在那靜流無聲的弱水前,注視著水底的幽光,道:“難道你不想見見你的新婚夫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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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籟山那道山門前的石碑早已被蕭葦擊成粉碎,隻留下小半截犬牙交錯的底碑。山道上的汙血雖被清除,但石縫間還是隱約留下了點點殘餘。
蕭葦全身戴孝,獨自坐在空蕩蕩的石階盡頭,望著那曾經迎娶君灩飛的山道,然後,嘴角揚起自嘲的冷笑。
正要起身回山,忽聽身後傳來細微之聲。他霍然回身,隻見一道人影自山崖上直掠而來。
“是你?!”蕭葦劍眉一蹙,飛快拔劍在手,劍指來人,“柳退禪,是洛雲叫你來下戰書的?!”
柳退禪肩後長劍並未出鞘,他麵帶微笑朝蕭葦一揖:“在下這次前來,隻是替人捎一樣東西給蕭公子。”
蕭葦冷笑道:“你們還要耍什麼花招?盡管拿出來!”
柳退禪自懷裏取出一方素帕,慢慢打開,露出一枚銀色花形掛飾,手一揚,便擲到蕭葦腳下。
蕭葦雖一直暗中提防他偷襲自己,但一見這銀飾,臉色不禁一變。
柳退禪道:“蕭公子應該知道這是誰的東西。君灩飛假扮舞女進無痕堡,妄圖行刺堡主,反被擒獲。可惜她為了演戲,將全身上下的衣物都換掉,我們本想砍她一隻手來送給蕭公子,還是堡主仁慈,不讓我們做這樣的事情。為了找到君灩飛換下的衣物,可真費了我們好大的精力。”
蕭葦牙關緊咬,忽然放聲大笑:“柳退禪,真是不好意思,你們真是白費氣力了。我跟君灩飛早就恩斷義絕,就算她親自來求我去救,我也不會上當。你還是回去告訴洛雲,他願意怎樣就怎樣,反正過不了多久,我一定會找他算賬。”
柳退禪不動聲色地看了看他,淡淡道:“那也好,在下就把這話帶給堡主,也省得他再替蕭公子照顧君姑娘了。”說罷,足點石階,飛身躍去。
蕭葦看他身影已經遠離,才慢慢俯下身,拾起了那銀飾。
此時昊龍匆匆趕至,道:“少主,適才守衛來報,說是有人進山了?”
蕭葦將銀飾放進懷裏,淡淡道:“柳退禪替洛雲捎話,想用激將法讓我上當。”
昊龍急道:“少主,現在我們實力大減,千萬不能被他們蠱惑!”
“我自然知道。”蕭葦回身朝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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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昊龍正帶著死士在山道上巡視,忽見一道黑影自晴雨峰方向的小徑上飛快掠出,朝著山下直奔而去。他心中一驚,又怕是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便留下死士繼續守衛山門,自己飛身朝那道黑影追去。
兩人之間的距離漸漸接近,昊龍雙眉皺起,隻覺這人身影格外熟悉,他不禁追上幾步,叫道:“少主!”
那人腳步一止,慢慢轉身,正是一身素衣的蕭葦。
昊龍驚道:“少主,你為什麼一個人下山去?難道有什麼事情發生?”
蕭葦移開目光,看著黑黝黝的山穀,道:“昊龍,我已經在房內留下書信,上麵寫好了各處防守的安排。你有事可以找隋錦辰商議。”
昊龍身子一震,大步上前,跪拜道:“少主,你是不是要去無痕堡?!”
蕭葦緊抿著唇,露出倔強的神色,許久才道:“是。”
“我們之前不是已經謀劃好,等弟兄們傷勢全都複原之後,再與洛雲對決嗎?您現在一個人去,豈不是送死?!到底有什麼重要原因,少主要不顧大局現在就走?!”昊龍顫聲道。
蕭葦道:“我等不及了,就是這樣,沒別的解釋。”說罷,轉身便走。
昊龍飛奔上前,一把攔住他的去路,厲聲道:“老主人已亡故,現在天籟山就剩少主一人主持大局,你這樣輕易去無痕堡,怎麼對得起你父親,又怎麼對得起那天死戰到底的弟兄們?!”
蕭葦從未料到這個一向對他惟命是從的死士首領,竟會這樣直接斥責他,一時悲憤交加,咬牙道:“昊龍!我已經說過,今後的事情,全交給你們打理,就算是我再也回不來,你與隋錦辰也要設法保全天籟山,還有,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再把小茉卷進這場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