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孔小樹收回拳頭,看看自己的傑作。嘴角的弧度彎得更高了,淡聲問,“怎麼樣?你的這隻眼睛看不見我了吧!”
“你……啊!”
捂著被打腫的眼睛,小芙剛想說什麼,不想他根本不打招呼的,又一拳朝她毫無防備的右眼揮了過來。
“現在,這隻眼睛也看不見我了吧!”將打他的那隻拳頭收回,放在唇邊輕吹一口氣,小樹眼角含笑,輕聲細語的問。
“你這個該死的奴才,你竟敢打我?你找死!”
被人連打兩拳,而且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被一個下人奚落教訓,小芙此時是又氣又憤,舉起拳頭便要還回來。
孔小樹五指一張,便將她的拳頭收入掌心,然後,五指收攏逆時針一掰“啊!救命啊!啊啊啊!我的手……”
殺豬般淒厲的尖叫傳來,小芙已經變成鬼妝的容顏此刻更添一抹難看的豬肝色。
“嗬嗬,想打我?你也不看看我當年是在什麼人的身邊混大的!”鬆開手,將她往後一推,孔小樹得意笑道。
“夫人!”房中的人都嚇呆了,隻有小芙的近身丫鬟回過神來,衝過來扶住小芙,驗看他的傷勢,再轉向孔小樹,尖聲大罵,“孔小樹,你這是做什麼啊?你居然敢對夫人動手?你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啦……”
“是你家夫人說不想見到我,所以我助她一臂之力啊!”孔小樹無奈的雙肩一聳,誰規定誰說不想見到誰,那後麵的誰就得屁顛屁顛地出門?這也是讓前麵的那個誰不用看見那誰的辦法啊!人要懂得變通嘛……這是東少爺臨走的時候教他的。
“你兩隻眼睛都看不見我了……現在可滿意啊,小芙夫人……”
“你……”青紫的眼睛生疼一片,動一動就是鑽心的疼,小芙氣氛地食指一伸也不知道指沒指中孔小樹的方向,耳邊聽到孔小樹冷嗤一聲笑出來,又有些懷疑自己方向錯了,費力拉開一點雙眼距離,果然是偏了方向。
此時見孔小樹笑得太得意,小芙氣得不行,忍著手上的遽痛抓起一邊的椅子,放聲大吼,“你這個該死的臭奴才,我要殺了你!”
“有本事你來啊!”孔小樹冷笑,褂子底下的右腿一勾,便勾起一張小凳淩空一拋!凳子便呈拋物線飛出去,好巧不巧的砸在她手中的椅子上,椅子便脫離了小芙的掌控,和凳子一起飛了出去,落在遠處的地麵上。
胳膊被震得麻木一片,小芙又驚又痛的臉上血色全無,連忙倒退了幾步。
“怎麼……不是要打我嗎?身邊還有那麼多桌椅板凳的,你繼續啊……”活動著腳踝,將十指捏得啪啪直響。孔小樹這種痞子氣質猶如與生俱來,嚇得現在的小芙看見他,仿佛見到了閻羅王那般恐怖。
渾身直哆嗦,憋了好久,她才算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好,你等著,我這就去找王爺,孔小樹,你等死吧……”
她喊著便狂奔出門,一半是懼怕孔小樹會聞聲之後追殺過來一半是真的隻能求助王爺。所有的人都在她身後跑了,誰敢留在這裏?孔小樹發起瘋來連夫人都敢打,更別說她們這些奴婢。
玉兒見屋裏已經沒人,才急匆匆地提裙跑來,步伐一上一下地,看得出那抽在她腿上的鞭子有多重!
跑至他麵前站定,玉兒還沒說話,眼裏已經掉出了大顆大顆的淚,抽抽噎噎道,“你怎麼這麼傻啊……你怎麼跟小芙夫人打上了?怎麼辦,你這是要被亂棍打死的……小樹,我不值得你這樣對待……”
“傻瓜!這個王府裏就你和我最親,我不為了你我為誰啊!別說是打她兩拳,我就恨不得她怎麼對你的全數還了她……”
“可是,你這樣就活不了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讓我可怎麼活啊?”
“怕什麼?蕭雨霖又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他能容忍自己的女子在院子裏私設刑堂再說吧……”
話是這麼說,可玉兒懂什麼蕭雨霖這啊那的,她就是心亂,隻要一想到小樹會因為這件事身首異處,整顆心都快從嗓子裏跳出來了。她都還沒來得跟小樹表白,她還指望日後小樹能當上王府總管自己做個總管夫人,可是小樹太衝動了,為了她,居然惹來殺身之禍。
現在可怎麼辦?她要怎麼做才能保護小樹?
她急急地跺了跺腳,忽然一個念頭就被她跺出了腦海。
她忽然又笑起來,拉過孔小樹的手道,“不如我們倆私奔到,趁著王爺還沒有派人來,我們趕緊離開王府,到一個王爺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去……”
私奔?
這個詞是不是有點過了?不過他隻當是玉兒太著急隨口一說的話,也真是不由他多想,當下就有一陣紛亂地腳步聲奔來,眨眼就衝入兩名壯漢,一把將小樹和玉兒扯開,架著小樹又急急地衝出門去。
整個過程隻是眨眼時間,一氣嗬成,動作利落。
玉兒不做二想,當即就從地上爬上焦急地追了出去,她的一顆心早就係在孔小樹身上,暗自還發誓,生不能做他孔家人死也要做他孔家鬼,夫君有難,做妻子的怎能獨活?
抱著這樣壯士斷腕的昂揚壯誌衝到花廳,在門外靜候的簫成死活也沒拉住此刻小宇宙大爆發的柔弱侄女,心疼地看著她伴著孔小樹一塊跪在了氣氛凝滯冰冷的大廳裏。
高坐上,蕭雨霖一臉冰冷地坐在那裏,狹長的瞳仁微凜,正冷眼瞅著孔小樹,他的五官上沒有一絲平日裏的陰柔和溫情,無論眉眼鼻唇都帶著不怒自威地王者氣息。
他的視線從孔小樹倔強的臉上收回,淡淡看向小芙,“人到了,本王給你做主,想問什麼?”
小芙此時得管家急急拿來的宮廷貢品玉露膏急救了受傷的眼睛,雖然青紫還在腫個天高,但起碼能睜得眼睛,此刻大廳裏還有王爺在上威嚴地坐著,還說給她做主的話,仗著這點優勢,看見那倆人跪地,她二話不說地就衝了上來。
“啪!啪!”
一人一巴掌分別甩在孔小樹和玉兒的臉上。
“你們兩個不知死活的臭奴才,竟敢打我罵我……如此不知輕重!現在王爺便在此,看你們還敢怎麼囂張?!”
“王爺……”玉兒臉上火辣辣的痛,但一向知分寸的她此刻隻得趴伏在地,顫抖著聲音哀求蕭雨霖,“王爺開恩……這一切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惹了小芙夫人不高興,小樹他才剛到府上沒幾天,規矩還沒學懂才會為了奴婢得罪了小芙夫人……王爺要懲罰就懲罰玉兒一個,繞過小樹吧……”
“喲,瞧玉兒你說的,這孔小樹怎麼命好?自己犯了以下犯上的死罪還有人出來頂替,你在王爺院子裏做了這麼多年丫鬟,難道還不懂規矩?就是他野才什麼沒學懂,差點把你的小命都搭進去了,你還替他求情?真是難得啊難得……”小芙嘴角翹著一抹冷笑,居高臨下地看著玉兒損道。
“奴婢,奴婢不敢!隻是……責任也不能全怪小樹,奴婢隻是希望王爺能公平……”
小芙冷冷一笑,飛快捉住玉兒驚慌之下的痛腳,打斷罵道,“公平?你說王爺處事不公?玉兒……你現在說的話也夠你死十次了,搭上你叔叔你都還欠王爺幾條命呢,你現在還有什麼理由跟王爺求情?”
管家一聽小芙夫人責怪中提到自己的親侄女,一想大事不好,忙地也衝了上來,朝著高昂的身影“噗通”一聲跪下。
“王爺開恩,玉兒還小……這,玉兒在王爺院子裏都做好幾年的活了,從來都沒有行差踏錯過一步……王爺開恩呐,小芙夫人開恩啊……”
小芙聽了又是一聲冷笑,轉身過來瞪著管家道,“兩句開恩就能饒了玉兒詆毀王爺的罪名麼?”
管家又是急急解釋道,“是是是玉兒這下是太著急,都怪老奴不好,讓孔小樹在王爺院子做事,這倆人平時活計忙完便紮一塊說笑,我家玉兒是不知不覺中受了孔小樹這個江湖野蠻漢的影響才會這樣一時嘴快,王爺開恩啊……”
聽著矛頭一下子指向自己,孔小樹不悅地撇了撇嘴,但這事上他不怪管家陰險。自己唯一的親人,能救當然想方設法的救,再說了,他也不希望玉兒跟他一塊受罰,不然地話,他還打小芙幹什麼?
至於管家說的受他這不良風氣影響,他倒是感覺不出來。
小芙心裏最想對付的人也是孔小樹,聽著管家這一句話把所有責任有歸咎在孔小樹身上,當下也沒再發難,隻是冷冷笑著斜睨著孔小樹,想象著他即將會為自己的蠢行付出代價的畫麵,等待著王爺發落。
大廳裏一片寂靜,氣氛比之前更凝固冰冷。
隻是堂上的人始終不說話,不由得讓人的心都多了幾分煎熬。
蕭雨霖還沒開口呢,跪著的孔小樹已經急不可待道,“要罰就罰,要殺就殺,好漢做事好漢當,是我打的小芙夫人,我願意承受所有的懲罰!”
“王爺,請你處置孔小樹這個潑皮無賴!”小芙順勢也轉身欠身,朝著蕭雨霖請求道。
“夠了!”一直沉默不語的蕭雨霖終於開口,“你們的眼裏究竟還有沒有本王?”
一聽他話語中的沉怒,小芙心一驚,急忙轉身,欠身朝他拜下,“王爺……”
蕭雨霖壓根沒看她,眼神就在孔小樹和玉兒的臉上來回地掃,眼底的神色是深邃幽黯的,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些什麼?
孔小樹似乎感覺到他的注視,偷偷地瞟了一眼高座上的人,這時就見蕭雨霖淩厲地眼神盯著他,仿佛一柄在月光下泛著淺淺銀輝的利劍,他心底沒底,急忙把視線垂下,避開那駭人的眼神。
蕭雨霖陰鷙的眼神一掃小芙,王爺震怒的樣子實在太可怕,她當即嚇得不敢再言。
他這時才一步步踱下台階,“小芙你好大的膽子,本王說給你做主,讓你問清楚這一切究竟怎麼回事?你居然敢在本王麵前使凶?!”
小芙倒吸了一口氣,這才想起蕭雨霖之前的話,她當時是太氣了,實在沒認真聽蕭雨霖說的是什麼?
“王爺……恕罪!”她急忙跪地,哀求道。
蕭雨霖冷哼一聲,走到孔小樹麵前站定,凝著那顆低垂的腦袋,咬牙切齒地問,“好漢做事好漢當?”
“是!”孔小樹正直的心態作祟,想也不想地回道。
他那顆腦袋哪裏想得到自己的回答其實是刺激,是挑釁。哪怕現在蕭雨霖想給他一條活路都很難了!
大廳裏,忽然響起清晰卻嚇破人膽的捏拳聲,小芙聽著蕭雨霖的拳頭“咯吱咯吱”作響,是又驚又喜,孔小樹聽著卻越發凜然不懼起來。而沒有人能想到蕭雨霖心中的糾結,都以為他是為了小芙而震怒著看著孔小樹那副做好接受懲罰的臉,他就恨不得揪起他的衣領問他是不是不這樣偏偏不行啊?
“來人,把孔小樹杖責三十,以儆效尤!”
怒吼聲剛落,門口就衝進來兩名壯漢,架著孔小樹又出了門。
花廳前的空地上,隨即便是板落叫喊聲起,蕭雨霖目光遠眺不知道看著什麼,昂揚的身子直直地站在那裏,拳頭始終未鬆小芙難以置信地盯著蕭雨霖的背影,這算得什麼懲罰?一個下人得罪了主子,才三十板子?
這其間有沒有一點貓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可是她弄不明白,為什麼王爺要偏袒孔小樹?
“所有人聽著,明日起各院子的夫人丫頭都到花廳來學習相處之道,奴婢們學習尊卑之別,若是再做不到團結友愛,讓本王知道你們私底下勾心鬥角,下場,就絕不是三十板子這麼簡單!”
蕭雨霖將心頭那把無名怒火吼完,忽然轉身,冷冷地睇著小芙。
小芙承受不住他如此殺氣騰騰的睥睨,顫抖著肩將小臉垂得更低。
“王府的規矩,任何一個夫人都不許在自己院子裏私設刑堂,責打下人,本王念你這幾日飽受流言之苦,加上孔小樹不懂規矩在先不對你進行懲治,但是你要記住,如果在讓本王發現你如此跋扈,小心你李家一門,這輩子開始淪落,十世難翻身!”
“是……賤妾緊記教誨……”小芙顫巍巍地答道,臉上背後冷汗直流,直到看著蕭雨霖的身影消失在花廳,才在丫鬟的攙扶下緩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