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給鄧達斯遞交了報告之後,馬戛爾尼就一直在物色一個精通中英文互譯的翻譯。洪仁輝回到了英格蘭,當年他告禦狀惹惱了乾隆皇帝,被圈禁三年後永遠不準到中國。鄧達斯給馬戛爾尼推薦了加爾伯特,加爾伯特是一名在北京居住多年的法國人,能說一口流利的中文跟英文。更主要的是加爾伯特諳熟中國官場。在1784年的“休斯夫人”號禮炮血案中,加爾伯特就充當了兩廣代理總督孫士毅的翻譯。卡思卡特中校當年就找到加爾伯特充當翻譯,所以這位爺回到歐洲,跟隨卡思卡特中校率領使團前往中國,卡思卡特中校在海上死亡,使團隻有半道兒回國。等馬戛爾尼找到加爾伯特的家人時,隻看到了加爾伯特的墓碑。

馬戛爾尼無奈之下,隻有派斯當東到歐洲尋訪中國來歐洲留學的翻譯人才。

早在順治年間,歐洲傳教士為了讓更多的中國人成為他們的鐵杆兒信徒,就帶一些中國人到歐洲接受傳教的訓練。1650年,年僅12歲的鄭瑪諾跟隨意大利傳教士魏匡國,曆盡千辛萬苦到了羅馬,入讀耶穌會主辦的聖安德勒學院。三年後轉入羅馬公學,學習修辭學、邏輯學、物理化學、音樂和希臘語等多門課程。畢業後居留羅馬,教授拉丁文和希臘文法與文學。鄭瑪諾成為曆史上第一位在歐洲學校任教授的中國人。非常遺憾的是經曆了太多磨難,一身的重病讓中國第一位留學生早逝了。

鄭瑪諾的羅馬之行,讓更多的歐洲傳教士對幼小的中國孩子有了更大的信心。鄭瑪諾之後,不斷有中國信徒到歐洲留學,其中山西人樊守義從意大利留學歸來,寫了一本類似《馬可波羅遊記》的《身見錄》,寫自己留學歐洲的見聞。當時的康熙皇帝看到這本《身見錄》,對歐洲很是好奇。加上康熙皇帝年紀越來越大,對死亡很是恐懼,樊守義在《身見錄》中宣揚的極樂世界強烈地刺激著康熙皇帝,以前極度反感天主教的康熙皇帝破天荒地在紫禁城接見了這位留學生,從此對天主教也放開了監控尺度。

斯當東希望在傳教士留學生中找到鄭瑪諾、樊守義這樣的翻譯人才。為了確保找到這樣的人才,斯當東親自跑遍了巴黎、哥德堡、哥本哈根及裏斯本,但都沒有找到合適的翻譯。失望之極的斯當東路過意大利那不斯傳道會創辦的華人書院時,突然有一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欣喜。斯當東找到傳道會的主事,一打聽正好有兩名剛剛完成傳道訓練的中國教徒,一名叫周保羅,一名叫李雅各。

周保羅是一名膽子很小的天主教信徒,他到意大利留學更多的是迫於生計。乾隆皇帝在位期間,對於私自出洋的漢人管理非常嚴格,基本是不讓其再回到中國的,所以周保羅不怎麼願意向斯當東介紹自己更多的情況。在傳道會教士們的勸說下,周保羅勉強答應跟英格蘭的使團回到中國,不過周保羅告訴斯當東,如果大清帝國的律令威脅到自己性命的時候,自己有權利選擇離開使團。斯當東實在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隻有答應周保羅的條件,並給周保羅開出150鎊的工資。

李雅各比周保羅爽快,一口答應了斯當東的邀請。李雅各沒有周保羅的顧忌,這個跟他的長相有很大關係。李雅各是甘肅武威人,在當時屬於少數民族,長相跟羅馬人毫無二致。這位李雅各的出生地武威,早在西漢年間是甘肅境內的武威郡。當時羅馬執政官兼敘利亞行省總督克拉蘇一心想向中亞擴張,企圖率領羅馬軍團吞並安息,沒想到長途跋涉到安息時,克拉蘇的人頭卻被人給砍了。當時一直在甘肅邊境騷擾的匈奴收編了被打散的羅馬軍團,可是倒黴的羅馬軍團遇到了亡命之徒陳湯,最後僅有百餘人成為漢軍的俘虜。李雅各就是這批倒黴的羅馬的後裔。

李雅各的中國真名叫李自標,他1760年出生。1773年,也就是13歲那年,他跟7名中國人一起,被意大利傳教士帶到了歐洲留學,主要是學習傳道。不過李雅各沒有鄭瑪諾的天分,鄭瑪諾用了一年又四個月學習完了四年的課程,李雅各用了將近20年的時間,才完成了華人書院的傳道訓練。32歲的李雅各不懂英語,隻能翻譯拉丁文,跟名動歐洲的中國教授第一人鄭瑪諾相比,李雅各很是自慚形穢。斯當東找上門來,是一個證明自己價值的絕佳機會,羅馬軍團血液裏遺傳下來的自信讓李雅各爽快地答應了斯當東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