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身後嘈雜的喊聲,在進行曲中奮力奔跑。身側所有的事物都在倒退,暖風切割開發絲和臉頰的距離。
行李箱的滾輪呼呼轉動,隨著哢噠一聲宣告了它的殞命。
俞南被帶得側了下身子,果斷鬆手丟下這個她帶了一路的行李箱。
身後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但她思緒紛飛、無暇顧及,體溫因為奔跑和一個難言的理由升到了她這些年來從未達到的溫度。
心髒在怦怦狂跳,把她從機場接過來的出租車還在路邊等著。
司機瞪大眼睛看著她,而俞南把自己丟進車廂,催促目瞪口呆的司機發動車輛。
身後的一切都在倒退。
潔白的婚紗因為一路的拖拽而沾上了灰,此刻灰溜溜地耷拉在出租車的地板上。
俞南看了一會兒,開口:“這婚紗是買的嗎?”
如果是借的,那就要賠了。
司機望著後視鏡,看到俞南和一路被帶著跑的女人坐在一起。那女人穿著婚紗,像是新娘。
到底是八卦之心壓過了所有,他結結巴巴插了話:“你們……是什麼關係啊?”
俞南鼻腔縈繞著身側的許久不見之人的香氣,方才那句“我願意”似乎還響在耳邊,她麵不改色地開口。
“她是我的繼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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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南最近聽到了一個謠傳。
隔著好幾個小時的時差,這謠傳還是讓她笑出了聲。
彼時國內是午餐時間,她的好朋友彭大小姐正在給她爹打工的間隙往嘴裏塞飯,邊塞還邊往身後張望提防她爹找來又把她提溜去做苦工。
塞滿飯菜的嘴讓話說得很含糊。
不過俞南精準捕捉到了她要表達的句子。
她說,俞南那個不著五六的繼姐要結婚了。
短短的一句話砸得俞南頭昏腦漲,但清醒過後她猛然意識到,這絕對是假的。
雖說這幾年關於談鹿吟的消息她隻能從他人的隻言片語中拚湊起來,但結婚這麼大的事,她絕對不可能還隻能從別人那裏得知。
所以她隔著電話笑出了聲。
嚇得彭瑤塞飯的手一頓,飯粒從她嘴邊滾落幾顆。
“你幹嘛俞南,笑得那麼滲人。”
“談鹿吟要結婚我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事肯定是假的。”
彭瑤往身後看了眼,戒備地抱著盒飯開始換位置。防她爹。
“你都多少年沒回來了,國內的事你能知道多少?”
俞南那人,高中一畢業就去國外念本碩了,本以為她念完碩士就回來了,誰曾想她轉頭又考了博士。
她念書專注,也不喜歡往家裏打電話,連彭瑤也不聯係。要不是彭瑤主動維持這段友誼,兩人早不知道啥時候就走散了。
說起來她們也都好幾年沒見了,上次見麵還是她碩士畢業回來參加自己的婚禮。
電話那頭的人安靜了幾秒,平和的聲音隔著時差傳到彭瑤耳朵裏。
“如果真像你說的談大小姐幾天後就要結婚,為什麼家裏都沒人給我來個電話。我們好歹也算是半個家人。”
這話說得倒是沒錯,讓彭瑤塞飯的手都頓了頓。
對啊,就算俞南不回來,但好歹這是她入贅老爹的妻子女兒的婚禮,也總該和她講一聲的。
她想了想,還是有些疑惑:“不過這事在同學圈裏傳遍了,有幾個高中和她關係不錯的同學都說已經收到了請柬。他們總不能一起編個故事騙我們吧。”
“這其中肯定有誤會,”俞南不緊不慢地說,“談鹿吟一直都是風雲人物。”
所以有人造她的謠也不奇怪。
高中時,落在談鹿吟身上的謠言就很多,到了近幾年就更多了。
彭瑤自動補全了她沒說的話,嘟囔了一句:“我還以為你很討厭她呢。”
俞南剛升高中的那個夏天,她爹釣到了“金龜媳”,帶著她入贅了談家。
父女倆舉家搬移到了另一個市,從普通的樓房換到了物業超貼心、還隨叫隨到的獨棟別墅裏。
所有人都說俞南她爹俞暮遲是撞了大運才能得到喪夫多年、追求者不斷還家纏萬貫的談詩瑜的青睞。
一朝便從山雞變成了鳳凰。
也就是在那個夏天,俞南見到了談鹿吟。
整個高中時期,彭瑤從未見兩人同過框,後來俞南出國念書,幾乎和所有人都斷了聯係。
那時候她和談鹿吟在一個學長組的局裏遇到,還朝她打聽過俞南的情況,但隻得來對方一個冷冰冰的不知道。
彭瑤到現在都還記得她那時候的表情,眉梢掛霜,眼尾攜霧,用眼角睨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髒東西。
那是彭瑤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和那位談大小姐搭話。
說起來,高中時的談大小姐也不是那樣的。
那時候談鹿吟雖然高傲矜貴,會端著點小架子,但總體來說人是大方妥當的。
無人高攀得上她,但她也不會輕視別人。
不過那幾年,她突然開始變得“叛逆”起來。以前富家小姐的教養都被她拋到了腦後,整個人過得亂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