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婆娑這一夜一直在夢裏,那時她還隻有十六歲,爸爸隻顧著生意,都不怎麼管她,隻把她交給保姆和管家,她厭惡透了這個家,而他就像是天神一樣來了,送她上學,陪她吃飯,教她做功課,甚至哄她睡覺,她覺得那是最快樂的時光。她被人綁架的時候,心裏最期待的不是爸爸,而是他,她一直堅信他會來救她,即便在昏迷的最後時刻,她仍然在心裏喊著,“哥,快救我。”
醒過來的時候,陽光透過窗子灑在屋裏的各個角落,讓一切看起來那麼的不真實,那麼的朦朧,她一度以為自己回去了,眼睛慢慢的聚焦,看見了青煙的輕紗網紋羅帳,看見了垂落下來的落英穗子,對上了一雙,是兩雙喜悅的眼睛,是紫蘇和流蘇。
“王妃,您醒了。”
“覺得怎麼樣?”
“餓不餓?渴不渴?”
……
月婆娑閉了閉眼睛,“水”,嗓音幹啞無力。
就著紫蘇的手喝了滿滿的一盞茶水,嗓子才好受了一點。
腦袋有些暈,“什麼時辰了?”
“已經巳時了”,流蘇見王妃頭抬了抬,拿了大靠枕墊在了她的身後。
昨晚,自己被那個男人打了屁股,應該是哭睡在地上的,現在屁股還是有些疼,他竟然用暴力。在現代時,她看網絡上總是爆出這裏那裏的有家暴,那是她還說應該設立一項法律,對家暴者實行製裁,現在她自己就遭遇上了,不知道這裏的律法有沒有這一條,估計是沒有的。
流蘇看見王妃閉著眼睛不說話,也摸不準,王爺又吩咐等他回來才能請脈,已經巳時了,總不能王爺不會來就不請脈吧。
“王妃,我給您拿點吃的過來吧,灶上給您煨著燕窩粥呢。”
月婆娑實在是沒胃口,她覺得莫名的沮喪,就這樣躺著一直頹廢下去好了,可活著才是好的,隻有活著才能有希望,才能做那麼多的事情,才能再見他一麵,她好想再見他一麵,哪怕遠遠的看上一眼,哪怕是在夢裏……
一滴清淚從眼角慢慢的淌了下了,看著王妃滿麵悲傷的容顏,紫蘇和流蘇心驚不已,“王妃,您不要這樣。”這樣的王妃是她們沒有見過的,這樣美好的王妃不適合悲傷。
風羽淩正好停在臥房的門口處,聽見裏麵不要這樣的話,一下掀了簾子走了進來,“怎麼了?”語氣焦急。
迎著光線,那滴清淚留下了一串的痕跡,最終落入了鬢角的發絲,她那麼的悲傷,那麼的憂鬱,是什麼讓她如此的難過,是不是自己?
風羽淩抬起手,輕輕地擦去那些淚痕,好似想要擦掉她的難過,撫平她蹙起的眉頭。
流蘇和紫蘇默默的退了出去,為王妃去準備吃食。
月婆娑沒有動,那隻手帶著老繭,有些粗糙,劃過臉上有些麻麻的,然後她被攬進了一個很溫暖很寬闊的懷抱裏,沒有其他的動作,隻是抱著她,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很久以前,她也被人這樣抱著,安靜的享受那份嗬護和溫暖。
在風羽淩意識裏,他想要抱她,就放縱自己那麼做了,看著她那麼悲傷的容顏,就想給她嗬護,她應該是不一樣的。
擁她在懷裏,更感覺她的嬌小和柔軟。單薄的身體自己一隻胳膊圈過她綽綽有餘,她很香,那種讓人一聞再聞,永遠不會膩的氣息。
像是下定了決心,“婆娑”,風羽淩感覺懷裏的身體僵了一下。
“昨晚……”
“王爺,”不管他想說什麼,此刻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妾身有些累了。”飄飄悠悠的語氣,好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明明倆人是抱在一起的。
風羽淩倒是也沒有為難,“好,那你休息一會。”
月婆娑從他懷裏退出,垂著眼睛,緩緩的側身躺下,合眼睡去。
站在內室的窗戶前,可以看見梧桐樹上大片的葉子,那邊有個秋千架,安靜的垂在那。梔子花上停了幾隻鳥雀,朝陽湖的桃花都已經開了吧,風羽淩久久的站在那裏沒動,昨天錦兒著人來問他好,他明白她的意思,自己也是很久沒有去她那裏了。
“來人”,有些事終究是要麵對的。
“王爺”,宜濃的聲音隨後響起。
“請了昆仲來給王妃請脈”
“是”
昆仲來的很快,似乎是一早就等著了,“病人要早點診脈,這都什麼時辰了,難道她還沒有睡醒嗎?”嘮叨還是一樣的多。
“再吃兩劑藥就好了”,昆仲抓抓腦袋,昨晚那種脈象怎麼不見了,他不會弄錯的。看著昆仲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風羽淩有些疑惑。
“怎麼了?”
抓了抓腦袋,昆仲偏了偏頭,“哦,沒什麼。”
別的不敢說,醫術上昆仲是沒有出過錯的,事實也根本沒出過錯。
既然他說沒什麼,風羽淩也就沒有多問,派人跟去拿藥。很久以後,風羽淩總在回想那時是為了什麼而沒有問昆仲,當時如果他多問問,多去了解,是不是就不會錯開了那麼多年,錯過那麼多美好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