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後,任飛兒連著接了好幾個大案子,每天忙得焦頭爛額筋疲力盡,期間因為海南一個客戶還去那邊待了一個禮拜。本來廣告是按照對方的要求設計的,可臨到最後,他又突然說廣告設計不符合他們公司汽車廣告的要求。
回來後,連休息都沒來得及,任飛兒又將自己埋進一大堆的廣告案子中。有時想想,真覺得自己活得好累。明明是設計總監,公司裏也有不少出色的設計師,可她凡事總是親力親為,即使設計師遞上來的設計方案,她也會反複看上幾遍。連肖雲都忍不住開玩笑,說海洋公司不需要其他人,隻要有一個任飛兒就足夠了。
周一上午開完例會回來,一打開辦公室任飛兒就被擺在辦公桌上一盆小小的盆栽驚得愣在那裏,隨即扭頭看向身側的肖雲。
“別這樣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忘了,我剛才可是一直在會議室幫你做記錄。”肖雲連忙擺手解釋道,心說,誰這麼小氣,居然送這種廉價的東西。
誰送來的?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在滋長。緩步走到辦公桌前,任飛兒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盆栽,手指輕撫過小小的絨球,紫色的小絨球便輕盈地落在辦公桌上。
“咦,這不是蒲公英嗎?這個季節哪裏來的蒲公英,還是紫色的!我一直以為蒲公英隻有白色,原來還有紫色啊!”
是了。此刻她拿在手的裏不是別的,正是紫色的蒲公英。“你知道蒲公英的花語嗎?蒲公英的花語是停不了的愛,無法停留的愛……”耳畔頓時聽到任翌曾說過的話,聽到他跟她講關於蒲公英的傳說,告訴她蒲公英不止白色一種顏色,還有藍色、粉色、黃色、紅色、和紫色別的顏色,若是有人找到罕見的紫色蒲公英,便會得到完美的愛情。
視線頓時有些模糊,這些年她去過很多地方,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去花店或者花圃,問有沒有紫色蒲公英,她找了很久,找到各種顏色的蒲公英,唯獨沒有找到紫色的。然而現在……怎麼會有人給送紫色的蒲公英?
除了翌,沒有誰知道她在找蒲公英,
隨即拿著蒲公英走出辦公室,任飛兒著急地看著格子間的同事,“有誰看到是誰把這個放在我辦公室的嗎?”
是他嗎?是翌嗎?
這麼多年,所有人都告訴她任翌死了,就算她親眼看到任翌的墓碑立在自己麵前,她還是不肯相信他真的死了。因為他答應她會一直陪著她,因為她沒有親手埋下他的骨灰,她又怎麼能真的相信翌真的離開了她。
“是我幫你拿進去的。”魯小茜端著剛衝好的奶茶從茶水間那邊走來,“剛才一個男的拿上來的,說是給你的,你跟肖雲都不在,我就幫你拿進去了。”
男的,真的是翌嗎?他回來了,來找她了!任飛兒抱著蒲公英衝出辦公室,一路狂奔跑到樓下大堂,看著人來人往的人群,卻始終找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跟熟悉的身影,卻看到一個穿著藍色製服剛走出大堂的郵遞員。
“怎麼會這樣?”任飛兒抱著蒲公英緩緩蹲下去,“翌,看到了嗎,有人替我找到了紫色蒲公英,可是你在哪裏呢?”
站在右邊角落裏的藍元柏,看到任飛兒抱著蒲公英從樓梯間衝出來,看著她站在大堂旋轉著,似乎在找什麼,看到她表情裏的焦急,看到她蓄積在眼眶裏的淚水,最後,她整個人仿佛被抽幹的充氣娃娃蹲在地上。
她哭了?
心,仿佛被什麼東西突然用力一握住,讓他痛徹心肺。抬起的腳在邁開一步後收回來,又邁開一步,又再次收回來,反複幾次,藍元柏膽怯了,隻能站在那裏看著她傷心難受,看著她抱著蒲公英走進電梯裏的落寞身影。
他完成了任翌對自己的托福,卻將親手傷害了她。
藍元柏沉默地走出大門,轉身看著合上的電梯,任翌,如果你知道她這樣為你傷心難過,你會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抬頭,望著頭頂的太陽,清冷的光直直地落進眼睛裏,狠狠地灼傷了他的雙眼,讓他狼狽地低下頭。
下班後,任飛兒抱著被扔掉又重新找回來的紫色蒲公英沉默地往公司外麵走。跟在身邊的肖雲掙紮遲疑很久後還是開了口。
“飛兒姐你怎麼了?這盆蒲公英是不是讓你想起什麼了?”從來沒見過她像今天這麼反常,讓她丟掉蒲公英,自己卻又去撿回來,然後抱著蒲公英把自己關在辦公室一整天。
想起什麼?事實上她從來沒忘過。任飛兒苦澀地笑了笑,“沒什麼,隻是一些回憶罷了。你想知道下次告訴你吧。”
熙來攘往的街頭,絡繹的人群中她始終是形單影隻的那一個,沒有人會多看她一眼,就算看了也以為她是剛失戀的女人,沒有同情,沒有憐憫,隻是隔岸觀火般看她一眼,僅此而已、而任飛兒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跟同情。
她抱著蒲公英信步走到街邊花園旁坐下,看著麵前的行人匆忙而過,看著夜色一點點覆蓋大地,看著街道兩旁的路燈從昏暗變得明亮,兩旁的店鋪裏的燈也打開了,陳列在櫥窗裏的東西被城市的燈火點綴的異常奪目。
而她,卻無心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