擰眉看著病床上頭上裹著白紗,依舊昏迷不醒的人兒,藍元柏將握緊的手慢慢鬆開,又慢慢握緊,而後又慢慢鬆開,再握緊,反複幾次後,他拽住被子死死握在掌心裏,任內疚和心痛如老虎的利爪一般輕輕重重地抓著著自己。
如果知道她會像現在這樣躺在這裏,他絕對不會同意她去看什麼該死的道具。可是……藍元柏懊惱地抓了抓頭發,握了握重重的被子,好似要將被子抓爛一般。目光久久盯著床上不省人事的人兒,恨不得抬手給自己兩個耳刮子。
任飛兒是被屋簷上落下來的房梁砸中的,那時山上的泥石流不斷往下麵滑落,害怕繼續耽擱下去她會被泥石流活埋,冒著生命危險,大家一起將昏迷的她從房梁下救了出來,顧不得瓢潑大雨,讓村民將她連夜送到市醫院。
醫生檢查後說,房梁砸中任飛兒的後腦,導致中度腦震蕩,也是她昏迷不醒的原因。說情況不算太嚴重,隻要醒過來就沒事了,可是現在五天過去了,她還是沒有醒過來,蒼白的臉龐好像死去的一般毫無生氣。
進醫院第二天,盧靖鬆接到消息就冒著大雨風風火火地趕來了,因為公司還有別的事情要等著他回去處理,當天下午又冒雨離開了。劇組工作人員知道後也相繼買了東西來醫院看她。可是不管多少人來這裏看她,說話的聲音多大,她始終閉著眼睛,讓所有人都擔心她會不會再也醒不過來了。
“飛兒,你醒醒好不好?你還沒答應要不要接受我,你怎麼能就這樣睡下去?”藍元柏喃喃自語地說著不知道說了幾遍的話語,沉默地眼眸中一片死灰。
病房門被推開,護士張雪推著推車進來給任飛兒換了點滴,看到吳天來寸步不離守在飛兒跟前的藍元柏時,歎息這搖搖頭,眼中卻滿是渴慕。如果有天自己像她這樣躺在病床上,不知道自己男朋友會不會也對自己不離不棄。
推著推著出去,又忍不住退回來,張雪說,“你也不用太擔心,她說不定一會兒就醒了。有你這樣一個男朋友守著她等著她,她不會舍得不醒過來的。倒是你,我覺得你現在應該整理下自己,不然等她醒來看到你的樣子,一定會難過的。”
“謝謝你。”藍元柏低啞著嗓音說道,目光依舊眨也不眨地注視著病床上的任飛兒,好像害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見了一般。
任飛兒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個很冗長的夢,夢裏反複出現一些見過的或者沒見過的人,夢到自己回到孤兒院,被小朋友欺負。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小男孩保護著她,告訴她以後他會保護她,然後是爺爺奶奶家裏,翌的墳墓,最後似乎聽到一個男人沙啞的聲音一遍遍喚著自己的名字,問她為什麼還不醒來,讓她睜開眼睛看看他。
“飛兒,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我知道你你一定聽得到對嗎?你快點醒醒好不好?不要再繼續睡了好不好?”
又是這個沙啞的聲音,帶著濃重的乞求和悲涼,還有無助,讓任飛兒心裏頓時一痛。這個……聲音好熟,好像在哪裏聽過。是翌嗎?是翌在叫她嗎?試著張了張眼睛,眼睛像沾了502膠水一般無法睜開,不,不是翌,不是翌,翌,已經死了。
不經意看到一滴淚順著任飛兒左邊眼角緩緩滑落下來,藍元柏霍地站起身,激動地握住她的手,“飛兒,飛兒,你聽到我說話了嗎?你聽到我說話了是不是?飛兒,你要是聽到我說的話,就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聲音裏的哭腔讓依舊昏迷中的任飛兒渾身一怔,這聲音……是元柏。沒錯,隻是元柏的聲音。呼喚一遍遍在耳畔響起,似不知疲憊一般。一定又讓他擔心了對嗎?努力試著將眼睛打開,許久後,沉重的眼睛一點點開啟。然而,突如其來射進眼睛裏的光讓剛睜開的眼睛倏然閉上,皺了皺眉,而後,才又一點點慢慢重新張開。
“飛兒,你醒了!”看到睜開眼睛的任飛兒,藍元柏驚呼出聲,在飛兒來不及做出回來時,自己已經被一張強有力的手緊緊抱住。
“飛兒,你醒了嗎?我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太好了!你終於醒過來了!”因為激動,藍元柏說的語無倫次。
正要說對不起,忽然感覺一滴冰涼的液體落在自己臉上,然後滑進脖子裏。他哭了!他怎麼哭了?因為自己嗎?
“咳咳咳,你可以先放開我嗎?我怕自己沒被柱子砸死,反而被你勒死了。”不想打破現在的美好,可他力氣實在太大,讓她感覺自己快要被勒得喘不過氣了,終於還是開口了,卻是以戲謔的口吻說出那些話的。
藍元柏倏然鬆開手,退開一步,隨即又上前抓住她的肩膀,急切的問,“飛兒,你醒了嗎?你真的醒過來了嗎?”
任飛兒無力地笑著,“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