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過去。有三個進展:雷政策跟那女人通話兩次,隻是約在哪裏見麵,等肖咪咪趕去,人已不見。畢然看著米粒收條上的簽名,知道念叨米粒。何無畏忽然明白,錯怪我了,現在到處找我,要賠禮道歉。
日日操練畢然。讓他去泡溫泉,讓他在雪地裏打滾,讓他倒立。在吃了一雪後,嗆得吐了。醒來第一句話是,我要打手機。他的手機在發瘋時已丟,好在還記得米粒的號碼。他撥過去,呼叫轉移。一直在轉移。
我覺得是時候告訴他了:米粒,就是偷證件的女人。
我還告訴他:米粒,是讓包一頭放麻醉氣的女人,也是去老外婆家找何無畏的女人,還是讓派出所把我們抓起來的女人,更是現在常跟雷政策通話商量怎麼對付唐聽山的女人……菜刀妹使勁拉我的手,這樣會把他再弄瘋的。可我還是要說,這樣可以刺激他:米粒,就是既跟你好又跟包一頭好上的不要臉的女人……
畢然突然轉頭過來,兩眼澄明無邪地看著我:這些,我幾天前就知道。
我張開嘴巴,生生把“……的女人”咽回肚子。我看著他活像一個妖邪的先知。
他笑笑:我發瘋,不是因為竇麻子。他隻是沒文化。我發瘋,是因為我想通了隻有米粒才可能偷證件。在小院,我電話裏偷偷告訴她,菜刀妹已找到證件了,等天亮我們就帶著證件回到丁香街,從此我不再是一個窮光蛋,可以結婚。我還忍不住告訴她,李可樂自作聰明,把真包包換了,還以為我不知道……
我:你怎麼知道我換了包包?
菜刀妹也被如先知附體的畢然,震得刀都快脫手。
石八斤搓著滿是毛的臉,他大腦內存本來偏低,此時幾乎快死機。
隻有高姐興奮不已,在畢然邊上如學生祈問般催促:快講講,快講講。
畢然環顧四周,奇怪地問:你們是真不明白李可樂把包包換掉了嗎?
大家使勁點頭,齊聲問:你怎麼知道的?
畢然歎氣:很簡單,因為真包包上有水,它是從船下麵撈起來的。
準確地說,是真包包上麵的五星標記有水,那是軍用防水包,沾水即幹,但繡了一個絨布紅五星,那是要沾水的。這個細節可能小孩都能注意,我們這幾個自作聰明的人卻毫無察覺。我理解了,畢然內心簡單,如小孩一樣簡單,才可注意到這個細節。
畢然向大家鞠了一躬:我對不起大家,因為虛榮心,為向米粒證明自己是個幹大事的人,有點秘密就向她說,讓全街人吃苦了,油條房也壞了。
畢然在丁香街看到我被石頭砸,就明白米粒出賣了他。他知道我沒說謊,我去糞桶找包包不見了,是真不見了。看血從我額頭上流下來,他跑回油條房裏哭著給米粒打電話。米粒果斷承認了。還說自己在丁香街也有一套房,必須保護自己利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米粒說對不起。要畢然以後不要輕信人,也不要再找她。
畢然這幾天一直在痛苦中,覺得傷害了丁香街,他無顏向我們道歉。竇麻子讓他吃詩稿時,他真是覺得寫了這麼多詩都是一件可恥的事情,就吃了。後來裝瘋,想讓派出所把自己再弄回到精神病院,受懲罰。幸好高姐拉他時說了一句,別吃紙,該吃飯了。那時他覺得這話很有道理,多年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知識分子,但吃的一直是紙,紙上的道理,這下該吃飯了。他在高姐家,看小姐們身份低賤,但真實快樂,在蒙遊幾天,看天地山川無形無化,覺得又懂了些道理。
畢然說:我覺得是該吃飯的時候了,天下老百姓說到底,就是吃飯、睡覺兩件事,我得盡自己努力幫他們。米粒讓我別找她,剛才我打那麼多電話,不是想找她,而是想勸她把證件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