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寶物動人心
不知過了多久,無名緩緩走入屋子。他輕輕撫摸著木床,木桌,臉上現出憐惜不舍之色。這木床,木桌就像是他最好的夥伴,竟讓他無法割舍得下。
十年了,在這漫長的十年裏,無論是誰都難免會與朝夕相處的夥伴產生感情的,哪怕隻是一些不會說話的工具。
良久,無名站在梅林下,雪地上,癡望著那些怒放的梅花。他目光中竟帶著一絲溫情,就好象在看著他最心愛的女人。
不知何時,無名喃喃道:“家,這就是家,家是你在饑渴時,寒冷時,疲倦時,傷痕累累時可以永遠依靠的地方,家是永遠不會改變的,這就是家的可貴。”他皺了皺眉,接著道:“這本是我的家,是陪我度過十年辛酸歲月的唯一的寄托。”
他眼睛已漸漸濕潤起來,又黯然道:“可是現在我不得不離開它,不得不回到那個紛爭不斷的江湖中去。”
無名拿著一個用白銀打成的酒壺,徘徊了很久,道:“也許……也許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他猛喝了兩口酒,終於向遠處走去……
無名走得不快,卻沒有回頭。一個人若是下了決心做了決定,他就不會再回頭。他根本不必回頭/
無名去了不久,屋子後麵緩慢走出一個白衣少年,赫然竟是江湖上最年輕最負盛名的劍客護花劍柳護花。隻見他走到屋前,望著無名消失的方向。
良久,他才冷笑道:“想不到你們竟跟花千路正麵交手,可見全是十足的蠢才,實在是死不足惜。”他目光閃動著,接著道:“如果你們在花千路與冷香缺決鬥是再出手暗算的話,花千路隻怕就死定了。”
柳護花突然緩緩取出一根銅管,對準木屋一吹。隻聽“嗖,嗖,嗖”一陣聲響,很多火箭閃電般射向木屋,屋子很快便燃燒了起來……
不久,大火終於熄滅了。木屋已經化為一堆灰燼。
柳護花臉上露出了惡毒的微笑,喃喃道:“花千路啊花千路,你既然是一個無根的浪子,就用不著這個家了,不是麼?“
蒼穹灰暗,大地蒼茫夾雜著些許淒涼。冷風刺刀般割著本已飽經滄桑的大地,使之又多了幾分詭異……
雪地上竟有一連串腳印,從遙遠的北方孤獨地走到這裏來,又孤獨地走向南方。腳印很深,顯然這人已走了很多路程,已走得乏力,但他卻還是絕不肯停下來歇歇腳。
這麼冷的天氣,還在這一望無際的雪地裏趕路,他一定是個很孤獨很可憐的人。前方遠處終於出現了一個白衣人。他走得很慢,卻絕不停歇。
他的力氣是很珍貴的,所以他絕不願將它花在走路上。這就好象雪地裏的野狼,若前方沒有食物,後麵又不見獵人時,它是絕不願走快的。
白衣人目光始終望著前方。是不是前方有一個讓他刻骨銘心,朝思暮想的人兒在等著他?可是他的眼神為何又如此冷漠,縱然有情感流露,也絕不是溫情,而是痛苦、悲愴?
白衣人突然猛灌了幾口酒,他那種懶散、落寞的神情完全消失不見了。他忽然變得就像條獵犬般那麼精敏,那麼矯健。他欲向前走去時,突然發現前方不遠處有幾個黑影。
白衣人皺了皺眉,終於還是向黑影走去,走近,才知是五六具剛死不久的屍體。每具屍體的咽喉處都有一道又窄又短的劍痕,顯然是被一柄很薄很鋒銳的利劍所刺。
臉上全是橫七豎八的劍痕,幾乎很難分辨出他們的身份來曆。這些臉看上去是多麼獰惡可怖,連白衣人也不禁變了顏色。
咽喉處那一劍足以致他們於死地,為何還要在臉上刺上那麼多劍呢?看來殺人者不但以殺人為享受,而且還要人都知道,人是他殺的。
白衣人望著那些劍痕,喃喃道:“你們什麼人得罪不得,偏偏去招惹辣手無情杜十劍?難道你們不知道杜十劍是一個殘忍無性的變態殺人狂嗎?”
白衣人歎了口氣,又向前走去。這時,那些屍體慢慢被雪塊掩蓋起來了,好象原本就沒有的。大地又恢複了雪白幹淨的麵目。美好的事物變得更加美好,醜陋的事物也會變得美好起來。
白衣人走著,忽然又看見一個黑影。他目光閃動,道:“如果我沒猜錯,這黑影應該是杜十劍。”走近一看,赫然正是杜十劍。
杜十劍倒在雪地上,赤裸著上身,全身上下都是暗器,看上去就像一個箭靶子。胸部有一個拳頭般大小的血洞,竟被人連心髒都掏了出來。他眼裏充滿了憤怒與驚駭之色。他應該是被人暗算而死的。
白衣人目中閃過一絲蕭索之意,緩緩道:“原來又是一個瘋子/”他望著杜十劍,接著道:“杜十劍,你這個貪財好色之徒,難怪你會死不瞑目,不過,你這一生殺人無數、壞事做盡,到頭來死在了千手觀音蕭媚兒手上,真是報應……”
白衣人沉默了一會兒,又向前走去。約莫一裏路,一個紅影出現在前方。白衣人遲疑著,道:“這些平日難得見到一個的凶惡狂徒此時通通趨之若騖於此,莫非這裏將會有什麼稀世珍寶現世?”
紅色衣裙撒了一地,衣裙上正臥著女人,正是千手觀音蕭媚兒。他完全赤裸著身子,那渾圓挺拔的乳房,那纖手可握的細腰,那羊脂白玉般的玉腿……
白衣人一見到這消魂蝕骨的胴體,不禁對杜十劍生出一絲同情之情。他發現蕭媚兒臉上帶著種愉快滿足的笑容,顯然她也是被別人暗算而死的。
白衣人不由歎氣道:“一個人狂嫖濫賭都沒關係,可千萬不能交錯朋友,不然就會像蕭媚兒一樣死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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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發現她下身尚有精液,顯然是被人先奸後殺。白衣人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道:“看來你是死在血手如來冷鐵心手上的,也許你當時正跟他纏綿銷魂,卻沒料到他趁機點了你的死穴。”
他一連歎氣,接著道:“冷鐵心啊冷鐵心,想不到你重利輕紅顏,卻不知紅顏實比黃金可愛得多。”他終於還是向前走了遠去……
突然,前麵不遠處站著一個人,既不作聲,也不走動,就像是個木頭人。白衣人一瞧,便知道這人就是血手如來冷鐵心。
冷鐵心的屍體筆直地站著,由此可見,殺他的人身法是多麼輕,多麼快/冷鐵心是準備抵抗的,但等到劍刺進眉心後,他的招式還未使出來,所以他的屍體仍保持著平衡。
殺他的人顯刺進後立刻拔出了劍,連一絲多餘的力量都沒使出,所以才未碰倒冷鐵心的屍體。冷鐵心的眼睛幾乎完全凸了出來,臉看來竟已變得說不出的獰惡可怕。